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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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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应她的是落在头上的一只手,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发顶。

撄宁偏过头,小小声的解释道:“他虽然脾气有点差,有点小气,心眼多得像马蜂窝……”,她掰着指头数完宋谏之的缺点,再拧巴的补充一句:“但对我,也没有那么差。”

“撄宁,阿耶没有唬你。”

姜承照却回应她这些拧巴话,而是轻轻叹了口气,神色郑重:“阿耶说的是真心话,我很后悔当初没拦住你父亲。”

向来都是精神抖擞的老人,头一回,目光中露出这么明显的疲惫。

“阿耶……”

撄宁不知祖父神情为何如此严肃,不知所措的唤了他一声。

“阿耶只想你平安快乐。那小子所图为何?你可有想过?他若是想要那万人之巅的位置,难道还要你陪他一起,被锁在深宫里?”

这句话仿佛扣在了撄宁心上,直到回屋,她还有些魂不守舍。

她推门时感觉到了阻碍。

一进屋便看见宋谏之立在门边,皂色的靴子尖就挡在门缝上,微挑的眉眼带了点挑衅:“我还当你们爷孙要诉衷肠到三更呢?”

撄宁乌溜溜的眼睛瞥他一下,嘴唇无声张了张,到底没有说话。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嘴巴比脑子快,顶了回去:“想自己霸占我的床榻,别做梦了!”

她蹭蹭蹭跑到榻边,踢掉鞋子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只露出颗毛茸茸的脑袋。

身后宋谏之却微微眯起眼,察觉出了她的不对劲,不过她肚子里装不了二两油,没一会儿准要抖擞出来,所以他并未多问,擎等着撄宁自己憋不住讲。

就在他脱掉外衣躺下时,身边传来一道小小的声音。

自言自语似的。

“已经五月了哦,时间过得好快……”

这话说出来,撄宁自己都有点虚,来泸州这大半月,她的遭遇丰富到令人咋舌,一天过的比寻常人一个月还精彩,哪来的“快”?

宋谏之却立时摸透了她的心思。

他们二月成婚,如今已经过去三个月,离来年二月愈来愈近。

见他不说话,撄宁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小心翼翼的补上句更明显的暗示:“原来三个月一眨眼就过去了。”

话音刚落,她眼前便一下子变暗了。

宋谏之一手虚虚撑在她身侧,一手捏住了她的肩膀,语气平淡的反问:“是吗?”

他的目光隐在迷朦的暗影中,撄宁辩不分明。

心里却有些说不出的滋味,酸软地想泡进了酒缸里。

“听你的意思,是盼着过得更快些?”

宋谏之这话说的太锋利了。

撄宁垂着眼,窝在他身下沉默了好一会儿,攥着被子的手心紧张的出了汗,脸鼓成了皮球,半晌才泄气般的开口:“我也不知道……”

她不知道,晋王殿下那冷血的脑袋在她沉默的时候,闪过了多少个可怕的念头。

也不知道,自己方才与即将冲破理智牢笼的怪物擦肩而过。

多么惊险的时刻。

但她全然不知。

甚至还在怪物眼皮子底下走了神

想不明白的事情就先不想了。

撄宁秉持着“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缩头乌龟能多当一时就赚一时”的念头,决定放过自己今日劳碌过度的脑袋。

她把两只手从被窝中拔出来,拍拍被子,瞪着一双葡萄似的圆眼睛望着宋谏之,轻快道:“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赶路……”

撄宁话未说完,宋谏之便低头咬住了她刚露出来的锁骨。

那层薄薄的皮肉被他含在齿间,碾了个来回。

撄宁疼得抽了口气。

肯定被咬破皮了!

她胆大包天的伸手去拽宋谏之的头发,但还没来得及用拽,手便卸了力,只能无助的插进他黑发间。

腰背难耐的高高拱起,倒像亲手把自己献祭到旁人嘴下。

宋谏之已然将她从被窝里剝出来,手上动作毫不留情。痒麻感从尾椎骨窜上来,混着轻微的痛感,撄宁没忍住哀哀叫了一声,随即狼狈的捂住嘴。

宋谏之简直像吃错了药,折腾起人来半点数没有。

她到后面根本忍不住不发出声音,又哭又求又骂,可惜一点用都没有,这厮好像铁了心,软硬不吃。

三更的梆子声响起,撄宁才抽抽噎噎的闭上眼,眼皮都被人又吮又舌忝的成了粉白色。

她早想自暴自弃的闭上眼任宋谏之折腾,但她一闭眼,他的动作就格外凶狠。

闹腾到现在,她也没心思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立马和周公见了面。

可惜,连梦都是她变成了兔子,被宋谏之追到满山野跑的场面。

九十二

一宿折腾下来。

他们原先定的卯时出发, 硬生生拖到了巳时末。

即便如此,撄宁醒来半刻钟后,还在迷迷瞪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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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游西天, 眼下青痕明显, 勉强对付着吃了顿分不清早午的饭。用膳时脑袋还一点一点的, 险些一头埋进粥碗里。

晋王殿下却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 和平时并无二致, 好似昨夜出力的人不是他。

撄宁被采了阴补阳, 也只能拿烧饼撒气, 拿出了风卷残云的架势, 恶狠狠的下嘴。

她拖拖拉拉的,宋谏之倒也不催她, 一行人磨蹭到快午时, 才将行李收拾到了马车上。

来泸州, 他们只装了半乘马车的行李,要回京却多了一倍不止。撄宁只差把自己的屋子整个打包带走, 阿耶做的药枕要带上,二哥买的各色吃食要带上,她甚至还去前街铺子买了两只土窑鸡, 卷着扑鼻的香气一并塞进食匣里。

明笙的那乘马车装不下了, 她就往小王爷的马车上倒腾。

上好的银狐皮成了她的食匣垫子。

姜淮淳今日恰好休沐, 他站在家门口送人, 送了半个时辰也没将人送走。

眼看自家小妹一趟趟的拿东西,嘴里还念念有词的算着数量, 他打趣道:“你这是把云桥铺和陈记都搬空了?怎么不在食匣上面贴个签子?不用打开就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才不要。”

撄宁闻言摇了摇头, 她“咚”一声跳下石阶,转过身, 神情认真的讲起她的歪理:“不知道食匣里装了什么,每开一个都会觉得新鲜。再说我才没把陈记搬空呢。”

话音刚落,她眼睛一亮,就手把怀里的食匣子塞到晋王殿下手里,提腿就往屋里跑,浑身上下都透着雀跃。

只在风里留下一句不甚清晰的念叨。

“坏了,差点忘了我的糖蒸酥酪。”

她走的倒是痛快,剩下情绪不明的几人呆站在原地。

姜淮淳瞄着晋王的脸色,直觉脊梁冷的人打哆嗦。他咽了下口水,正犹豫着要不要主动开口把食匣接过来,就见晋王殿下阴着脸把食匣放进了马车里。

分明脸色难看得紧,动作倒是半点不拖沓。

他默默收回眼神,在心中无声地给自家小妹鼓了鼓掌。

傻人有傻福,以恣肆不羁出名的晋王殿下,居然被撄宁拿捏在了手里。

等撄宁最后一趟出来时,姜淮淳看向她的眼神除了欣慰,夹杂了点钦佩。

他轻拍了拍小妹的肩,手刚要顺势搭上去,就接到了晋王甩过来的冷冽眼神,于是赶忙收回手。

“回京后,记得常给二哥写信。”

“放心吧二哥,我肯定记得托人给你捎杨梅。”

二人兄友妹恭的依依惜别后,车队终于启程了。

撄宁上马车时脚下一软,险些摔倒在地,被后脑勺开了天眼的晋王殿下及时捞了一把才幸免于难。但她丝毫没有感激,只扯出个假到不能再假的笑脸,从他身边钻进了马车里。

她一进马车就老僧入定似的,坐着看起了话本,半个眼神没分给共处一“室”的那位活阎王。

话本是明笙预先备好的,生怕自家小姐路上无聊,去书肆打包了一堆回来。

撄宁正在看的这本讲的是山野志怪。

一穷困书生进京赶考,路上住不起客栈,只能在野外的破败寺庙落脚,寺庙方圆几里荒无人烟,书生夜间点着蜡烛温完书,正准备入睡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木门吱吱作响的动静,像是有人在推门。他持着蜡灯开门查看,门外却不见人影。

书生只当门是被风吹的,便关门回去了。

谁成想,他刚躺到临时铺好的被褥上,就又听见木门吱呀作响。书生无奈的叹了口气,这风怕是要吹得他睡不安稳,他熄灭蜡灯合衣入睡。眼看就要入梦,书生忽觉自己耳畔传来阵轻微的呼声声,他疑心自己出现了幻觉,又忽觉自己的头发被人扯动,他缓缓睁开了眼——

撄宁看到紧张处,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正要翻到下一页,她忽然觉得如临其境,自己和书生同样被扯了头发,这份感受格外真实……

“啊!”

撄宁吓得惊叫一声,“哐”地把话本扔到旁边。

一抬头才发现,昨晚折腾自己到三更的罪魁祸首,正百无聊赖的扯着她一缕编发。

撄宁喘得厉害,她深吸了两口气,实在不能忍了,像被点着炮仗忽然发作起来:“你太讨厌了!”

昨晚把她拆过来折过去的折腾了一宿,她现在腰还酸得厉害,又来吓唬她!

她气的头脑发昏,伸手想打人,可拳头刚送出去就被人接下了,她干脆两只爪子抱住宋谏之的右手,抻着脖子就要上嘴咬。

宋谏之神色懒洋洋的,倒是没有躲,就这么摊着手,由着撄宁在自己手上留下两道深深的牙印。

他微眯着眼,被咬疼了倒也不恼,而是反手轻捏了下撄宁的小尖下巴,好整以暇的开口道:“什么故事也值得你吓成这样。”

“你故意的!”

撄宁瞪圆了眼睛,把他的手扔到一边,气鼓鼓的重复:“你太讨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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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想越生气。

宋谏之微挑着眉,不紧不慢的反问:“我故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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