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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爻將劍入了鞘,將困了小黑靈魂的搜魂鏡藏入懷中,轉身去看小黑。

小黑和往常一樣,安安靜靜的躺在地上,像是睡著了一樣,只是脖頸處的毛濕漉漉的黏在一塊,它的毛色很黑,看不出來那是血。

越爻彎腰撫了撫小黑的腦袋,粘稠的血沾滿了他的雙手,從前最愛乾淨的人,任由血污弄髒衣服。

「小黑,起來,該回家了。」

小黑很乖的,從前他只要出現,無論多遠,隨便喊一聲,小黑就會快樂的搖著尾巴跑向他。

可這一次,無論他怎麼喊,小黑都躺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今天怎麼不乖了?」越爻指尖冰涼一片,眸色深處藏著無盡的恐懼,往常清潤的聲線已經顫成了破碎的弦,一直平靜溫和得像戴著假面的臉在這一刻終於崩不住了,絕望痛苦到猙獰。

他踉蹌了一下,整個人仿佛渾身力氣被抽乾般跌倒在地,俯身抱過小黑的身體,閉著眼睛將臉埋進了它逐漸失溫的身體。

好半天,越爻才睜開眼,將小黑軟綿綿的身體緩緩抱了起來,跌跌撞撞的往外走,背影孤獨又狼狽。

他繁複精美的衣料上沾染了小黑的血,月白色的長袍上像開出了大片大片的花,刺眼而妖艷。

而衣服下,紅色的暗紋如同藤蔓瘋長,順著脊骨一路往上爬,眼睛亦被詭譎的赤紅占據。

越爻眼前是一片血霧霧的紅,像極了獄淵下的瘴氣林,他閉了閉眼睛,恍惚間回憶起與小黑相遇的那一幕。

毛茸茸的身體被人塞入他的手裡,軟乎乎的、小小的一團。

會用潮濕的鼻子蹭他的手,會用濕漉漉的舌頭舔他的臉。

阿招說:你沒有眼睛,它做你的眼睛。

後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小黑是他的眼睛,帶著他走過石橋,走過泥濘的小路,走去學堂,走上神醫谷……

它帶他走過很多很多地方。

可是這一次小黑再也走不了了。

越爻說想帶小黑回家,但是他不知道家應該是在哪裡。

他抱著小黑一直漫無目的的走,再回神時,前方是籠罩在細雨里的青磚綠瓦石橋。

越爻轉身欲走,頓了頓,嘆了一口氣,抬腳踏上石橋。

老舊的石橋上滿是歲月的痕跡,斑駁的橋面上滿是幼童的炭筆畫。

曾幾何時,有人牽著他走過千萬遍。

走過石橋,再行幾步便停在木門前,屋中主人不在,年久失修,門上曾經鮮亮的朱漆已經脫落,推開時會發出厚重的咯吱聲。

院中一片荒蕪,從前他最愛的那棵桃樹已經枯死了,只剩下一個樹樁子爛在那裡。

越爻想找個地方坐,可雨季才來,院中處處是瘋長的雜草,連石階上都滿是綠苔。

等不急雨停,越爻挖了個坑,把小黑埋在枯了的桃樹下。

小黑很喜歡啃桃核。

很多年以前,每次他想吃桃,阿招會把他舉起來,讓他摘樹頂上的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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