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冒著熱氣的藥湯橫在他們中間。
杜霰淡淡道:「把它喝了。」
葉遙接過藥湯,不敢看杜霰,只仰頭一飲而盡。杜霰自然地伸手,葉遙將空碗放在他掌心,才猛地意識到這樣好像不太合適。
杜霰的目光從藥碗緩緩抬起,轉移到葉遙臉上。
葉遙怔愣地看著他,發覺這雙曾經他無比熟悉的眼睛已經變得有些陌生,方才的歇斯底里、決絕狠厲、反覆無常都消散殆盡,只剩下毫無波瀾的一灣沉潭。
「把人關起來,不要讓他出現在我和道長面前。」杜霰吩咐,「對了,每日給他換藥,別讓他死了。」
張晉丘等人立刻將黎曜架起來,帶出房間。
葉遙扶著隱隱作痛的腹部,確認自己沒有在做夢,忍不住道:「杜霰,我怎麼從前沒看出你是這樣的人?」
「怎樣的人?」杜霰反問,接著他彎起嘴角,露出與從前一模一樣的人畜無害的微笑,「道長,我從前就是這樣的人,只不過那時沒能力罷了。」
他看葉遙最後一眼,轉身離去。
葉遙僵坐在床上。
青出於藍勝於藍,如今徒弟比自己厲害,有法力有權勢,還喜歡鎖人,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一點都忤逆不得。葉遙想了想,開始懷疑他這副樣子到底是不是自己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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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後,葉遙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那銅鏈雖然夠長,能允許他在床上自由翻身,但實在硌人,一點也不舒服。
他半夢半醒直到半夜,迷糊間聽見床前有響動,於是睜開眼睛,杜霰的臉映入眼帘。
他嚇了一跳,猛地縮到牆邊,睡意全無。
杜霰開口輕聲道:「師尊。」
時隔三百年,葉遙終於再次聽見這聲熟悉的稱呼。
床榻前面有一方足踏,杜霰正坐在那足踏上,視線剛好高過葉遙些許,船窗外頭透進微弱的月光,葉遙發現他眼裡有反射出來的水光。
他這是……哭了?
只聽杜霰道:「師尊,對不起。」
那淚光十分明亮,蓄在眼底,將落不落,人見猶憐。
怎麼三百年過去了,這小子愛裝可憐的毛病還是沒有改?葉遙兩眼一閉,不想再看。
見他閉眼,杜霰上手攥他的袖子,哽咽道:「我白日不是有意要凶你的,我只是生氣,氣你為何死遁三百年,有意瞞著我,氣你為何不與我相認,是不是……是不是還在芥蒂我喜歡你?」
葉遙道:「沒有。」
「那為何我找不到你?這些年所有人都說你死了,我不相信,我給你寫了無數次傳訊符,都沒有任何回音。」床邊的人泫然欲泣,越說越激動,「飛升後我去找過你,也找過喬柏,上天庭中天庭下天庭都找遍了,卻找不到你說的那個『碧溪灣』。」
葉遙心中長嘆,那張杜霰的傳訊符早就被他撕毀了,至於碧溪灣……
杜霰繼續道:「大家都說九重天沒有碧溪灣這個地方,師尊,你連這個都騙我!你到底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我說過等飛升之後一定要去找你,我做到了,可是九重天沒一個人是我認識的,這飛升還有什麼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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