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良一襲黑衣,拄著拐,稀疏的白髮在風中抖動,頗有些凌亂。
陸景行蹲下身,放了一束花在墓碑前:「大哥,大嫂,他來給你們道歉了。」
陸錦良望著墓碑上那個他曾經最喜愛的孫子,昏黃的眼白綻出血絲。
他教她下棋寫字,帶著他去陸氏,給他安排最大的辦公室最高的職位,驕傲地看著他在商場馳騁,幽怨地看著他結婚,氣憤地訓斥他過多流連在家庭,悲傷欲絕地看著他下葬。
這一刻,壓在他心底不願意承認的事情,驟然升騰了起來。
如果不是他為了讓陸謹言有緊迫感,防止他放太多心思在家庭上,縱容甚至暗示陸峻與陸謹言去掙。
或許謹言不會是這樣的結果。
他說不上自己是不是後悔,但堅如硬石的心突然穿了一個巨大的洞,呼呼灌著刀刺般的冷風:「謹言,我錯了,是我太過偏執、縱容。葉華濃,對不起。」
陸錦良嘴唇張了張,再說不出話。努力筆挺著的腰緩緩低下來,鞠了一個躬。
這些話,和這個躬,都是陸景行要求的。他的那點酸澀有限的愧疚,只足夠給到自己的孫子。
而照片上陸謹言和葉華濃依然笑著,笑得親切溫暖。
陸景行遞過手機:「打給小哲。」
陸哲沒有來,他渴望老頭子道歉,但不想親眼看到那一幕。他怕自己會動手,那樣會髒了自己的手。
陸錦良顫顫巍巍撥通電話:「小哲,我是太爺爺。我對不起謹言和葉華濃。」
陸哲那邊沉浸了很久,啞聲道:「你永遠不會被原諒,你不配。」
話音落,電話的滴滴忙音隨之傳來。
陸錦良緩緩閉上眼,這是第三個正面指責他的小輩,陸謹言,陸景行,陸哲。他已經死水無瀾了。
就像一個儀式,陸景行又撥通鹿鳴園的電話:「葉叔,把電話給許姨。」
電話那頭傳來許錦的聲音:「謹言,你要又出差了?」
陸錦良攥著拐杖的手指泛著白,壓著不情願:「韓梅,對不起。」
許錦:「還沒什麼?謹言你還沒吃飯啊,工作再忙也一定要按時吃飯,對胃不好。我給你們準備了餃子,你喜歡的酸菜餡。」
陸景行拿過電話:「好,我們晚上回去吃。」
許錦聲音很開心:「好好,那我多做點。再做點華濃和小染喜歡的茴香餡。」
聽到許錦的聲音,陸錦良花白的眉毛緊鎖,當初陸謹言就是被這些噓寒問暖影響,沉溺在家庭和情愛中,浪費了很多時間。如今的陸景行更是。
他曾經教過他們的大丈夫不能拘泥於家庭,要殺伐果斷絕不能為情所困,他們怎麼就學不會呢。<="<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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