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昱時就是踩著滿地枯枝敗葉走進那個落滿雪的白色院子的。
這邊屬於老城區,年輕人多往新城跑,留下一堆年邁的骨頭,守著這城市的古老文化。
他提前打過招呼,所以秦承峰清晨起來掃雪,在門口看到他的時候並不驚訝。
「來得還挺早。」
他一個住在這偌大的院子裡,只有逢年過節才會見見子女親戚。妻子在中年已經去世,即便孑然一身也沒有再娶。
屋子採用的是日式建築,廂門一推一拉,就把風雪都隔絕在外。他給段昱時倒了杯熱茶,便離開去做自己的事情了,頗有些仁盡義至的意味在裡頭。
段昱時也不急,慢悠悠地品嘗、打量,時間晃過半個多小時,老人又步履蹣跚地坐回來。
他抱了本書,戴上了老花鏡。早起閱讀是他多年的習慣,做學者這麼多年,現代寫得天花亂墜的報紙他不愛看。
秦承峰沒有主動開口,段昱時也不忙著表達來意。等他慢悠悠地翻過幾頁,才等來一聲哼笑:「你這年輕人還真有意思。」
「我想過老了以後會有很多人來看我,為了一些孝順的名聲或者錢財,但我沒想過,我外孫女的丈夫會來。」
畢竟他和芙提並不親近,甚至在她母親死後,作為血親沒有站出來承擔贍養義務。
「人生在世,預測不到的事情十之八九。」段昱時放下茶杯,「我能來,當然是一種緣分。」
「緣分?」
「好啊,緣分。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呢?」
文人不願繞彎子的時候,往往比其他人更直白。
「秦老先生有十幾年沒和芙提見過面了吧?」
其實從她降臨人世起,秦承峰見她的次數就不多。
他是個食古不化的老先生,說好聽點是正直,說難聽點就是死板。芙提媽媽當年作為最備受期待的孩子,卻處處忤逆他,甚至最後一意孤行。與其責怪將她哄騙的季明岩,秦承峰更不齒女兒的愚笨。
段昱時並未了解那段過去,自然也不會插手兩家是非。見秦承峰冷哼著默認,給他的茶杯添滿。
「我在電話里告知過您,我會是芙提未來的結婚對象。此行此舉的目的有兩個,一個是讓您得知外孫女現在安好,將來也會過得稱心如意,請您放心。」
芙提自始至終沒姓過秦,即便有著濃厚的血緣,秦承峰也並未放在心上。
他討厭無用的東西,包括人。
就是因為清楚那孩子的秉性,深知就算將她帶回來,她也會怨恨秦家對她母親的放任。明知有人溺水,卻毫不作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罪過。
但秦承峰又怎麼能夠開口向她解釋,一個人的一意孤行勝過千萬張勸說的嘴。索性閉上眼狠下心,讓季明信將其帶走。
在季家吃些苦,也總比在秦家被人戳著脊梁骨長大得好。
因為秦承峰還有另一個女兒,也是個酸臭性子。才華不及,卻自視清高。這些年他身居舊院,為的就是徒一份清靜,不想與她嫁的鄉紳土豪同流合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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