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唐柏猶豫良久,終於問出口,「你殺過人嗎?」
他不像是想要一個答案,而是想要一個能夠傾訴的對象。沒等人回答,他就自顧自地道:「我……我動手了,剛才有人……我,我迫不得已……」
唐柏的敘述語無倫次,但另外兩人都沒有打斷他。
賀峋想起聞厭也曾有過這種時刻。
那時候的徒弟還只到自己腰間,眉眼從小就精雕細琢般好看,渾身細皮嫩肉的,看起來嬌貴得很。
但一沾上血就不同了。
手起刀落,乾脆又利落,帶著賞心悅目的美感,回頭看向自己時抬手擦了下臉,血色在臉頰上拖出一條艷麗的尾巴。
聞厭拖著染血的長劍一步步走來,然後把劍扔在賀峋面前,仰頭看著人笑:「師尊。」
眼中亢奮扭曲的笑意還未散去,赤裸裸地展現在賀峋眼前。
「反應當然會大呀,這是正常的。」賀峋回過神來,就聽聞厭已經寬慰了唐柏好一會兒,又倒了杯溫水放到對方手心裡,「要在魔域裡生存就是這樣的,習慣了就會好些。」
熨帖的溫度透過杯壁傳到掌心,一點點讓慌亂的心臟平定下來,少年人的嗓音親和悅耳,唐柏感激之餘,又不禁有些慚愧。虧自己還年長几歲,卻處處都要對方照顧。
「景明說得對,慢慢來,不著急。」賀峋也開了口,倒了杯溫水放在聞厭面前。
聞厭詫異又頗具有趣地看了人一眼,便對上賀峋滴水不露的溫和笑容。
經過一日的生死搏殺,眾人都疲憊不堪,抵達山海樓後,都待在自己分到的住處休整,等明日才分配下來的具體安排。
一番折騰下來天色已晚,聞厭披著夜色,往內門的方向走。
隨著他的腳步,臉上用於掩飾身份的易容悄無聲息地散去,等行至他自己的寢殿附近時,已經恢復了原本的容貌。
"樓主。"
「見過樓主。」
聞厭淡淡應了,就快要進寢殿時腳步一拐,來到了渡廊連著的側室。
室內光線昏暗,只有黯淡的燭光在搖曳。
聞厭挑了挑嵌在壁上燈盞,讓暖黃色的光暈照亮面前供桌上稀稀落落的靈牌。
魔域一向信奉弱肉強食,山海樓每任樓主幾乎都不得善終,成王敗寇之下,牌位還被供奉起來的屈指可數,還是聞厭接任樓主之位後,這地方才重新被收拾起來。
擺放在正中的成色最新,像有人經常擦拭,一塵不染得格外突出。
但豎在那的所謂靈牌就是一塊普普通通的木板,被人隨意撿了塊木料削成的一樣,上面一片空白,只刻了孤零零的一個賀字,立在一眾正兒八經的靈牌之前,有種滑稽的荒謬感。
聞厭就揣著手靜靜地站在這塊不倫不類的靈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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