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斯站在門口,看著陛下在黑燈瞎火下,坐在阿伊大人平日看密信的軟榻上,拿起不知道過時多久的密信,唇畔掛著饜足的笑意。
瓦吉特如今留下來的都是十分念舊情的一批人,宮殿裡也一直保持著阿伊大人離開前的模樣。
但是……
一陣冷風吹過,瓦斯發麻,只覺得後背生涼。
陛下是不是瘋了?
瓦斯不知道陛下看了多久,只知自己的腳都麻了,眼看陛下手邊的密信已經到了最後一封,他想,陛下應該要休息了吧。
果然,在他的注視下,拉赫里斯放下最後一封密信,熟稔地走到床榻邊,取下衣撐上掛著的寢衣抱在懷裡,躺上了床。
瓦斯覺得陛下這樣不太正常,但若是阿伊大人的寢衣能讓陛下度過這痛苦的時日那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但拉赫里斯只是躺了一會兒,又站起來。
瓦斯以為陛下有什麼吩咐,走近兩步,見他走進內室,過了會兒又出來,手中拿著大大小小的香囊,都是平時阿伊大人貼身佩戴的。
拉赫里斯將香囊鋪在床上,塞進被褥和枕巾下,重新躺下。
被褥下,他如同雛鳥歸巢般蜷縮起身體,只覺得今夜格外的冷。
「阿伊,你今日怎麼沐浴這麼久?」他喃喃著說:「你是不是在怪我,可是……」
頓了下,「我只是想要你留下來。」
鼻間是熟悉的薰衣草香,就好像那人正躺在自己身邊,拉赫里斯閉上眼,心臟的位置空落落的,好像有風穿過,透著數不盡的寒涼。
他想,原來沒有那個人的夜晚,連月光都不願意光顧此間。
恍惚間,好像又回到了年幼時的那片沙漠,母親身上覆著薄薄的黃沙,如睡著了一般,如果她身上沒有禿鷲在啄食的話。
那三天,他守在那裡,看著母親被禿鷲分食,只剩下一具伶仃的白骨,沒有往日的柔弱,死亡時那得償所願的笑容也沒了,只有空洞漆黑的眼眶。
後來他再去時,連那具白骨也沒了,只有一眼看不到頭的黃沙。
瓦斯聽不清陛下說了什麼,卻看到他肩頭細微的抖動,仿佛是某種無法壓抑克制的情緒突然井噴,在這個無人知曉的黑夜。
寂靜的宮殿中,嗚咽的冷風中夾雜著另一種斷斷續續的聲音,悶在被子裡都無法遮掩的痛苦和絕望,驚醒了窗外憩息的鳥雀,拍打著翅膀飛走。
「………」
瓦斯默默後退了幾步,假裝什麼都沒有看到,也沒有聽到。
他想,希望陛下能就此放下,畢竟死人不能復生。
半宿時間過去,瓦斯守在門口累極,靠著門扉半睡半醒間,突然看到面前站著一道黑影,他悚然一驚,被嚇得往後跌坐在地。
清醒了,他才發現竟然是陛下。
「陛下,您怎麼起了?」瓦斯抬頭看了眼外面,月亮還沒落下,黎明前夕,正是最為黑暗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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