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邊和船隻上架起三尺寬的木板,十鳶手腕提勁,儘量讓輪椅沒有波動地落在船內。
細微之處猶可察,胥衍忱斂了斂眸。
她們來得早,顧婉餘一行人還未到,做生意的人都是有眼色,只要能賺錢,他們可不管客人是否乘坐輪椅。
畫舫上布置得格外旖旎,輕紗垂幔,案桌上酒水琳琅,於中間空出一片地方,顯然是給伶人作曲作樂之用,隔了一扇屏風,但委實擋不住什麼,春光若隱若現可見。
十鳶望了眼一側擺著的七弦琴,有點糾結,春瓊樓內不論姑娘還是小倌皆有一技之長。
如顧姐姐擅琴,昔日有書生文人於此贈詩,引得不知多少人慕名而來。
十鳶糾結之處在於,她最擅長的不是琴而是琵琶,可她環顧四周,愣是沒找到琵琶的影子。
看出她在找東西,胥衍忱不解發問:
「在找什麼?」
十鳶遲疑了一下,瓮聲瓮氣地坦白:「怎麼沒有琵琶,我琴技拙劣,恐污了公子的耳。」
胥衍忱一愣,險些被她逗笑了:
「這琴不是給你準備的。」
十鳶臉上染了點緋紅,是臊的,但不妨礙她聲似哀怨:
「公子帶著十鳶,還要聽別的伶人表演不成?」
她輕哼,驕傲得厲害:「我雖琴技不行,但若論起琵琶,整個衢州城,便是顧姐姐,十鳶也是敢一較高下的。」
重來一次,十鳶有自知之明,既然決定留在了春瓊樓,她也拋去了所謂的清高。
胥衍忱低笑一聲:
「嗯,我信你。」
但他將人帶著,不是要讓她大庭廣眾下做演的,胥衍忱含笑望著十鳶:「你這般說,倒讓我不捨得叫你當眾表演,而只願獨享了。」
十鳶驀然握住了杯盞。
已經有伶人上了畫舫,十鳶掩住唇,她勾眸輕嗔:「公子就會哄騙十鳶。」
侍衛守在畫舫內外,伶人一個個地入內,十鳶瞧見不少眼熟的人,她瞭然,這群伶人也是春瓊樓的人。
這群人和顧婉余不同,接觸不到春瓊樓的內核,是真的伶妓。
為首的伶人名喚綰笛,她意外地看向十鳶,心底泛起嘀咕,她怎麼記得十鳶今日才及笄,怎麼會這麼早地出來接客?
嘀咕歸嘀咕,綰笛掃了一周,立時意識到這是什麼情況,她沒有湊上前,而是盈盈福身後,轉而去調試琴弦,落坐在了屏風之後。
綰笛和十鳶不同,她慣來是喜歡錢的,彈一首曲子能賺的錢自是不如陪客人喝上一杯酒的。
她們這一行,要是能捨得掉臉面和矜持,就會發現,男女之間不都那回事,名聲都是虛的,能攥到手裡的錢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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