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也不知道,她究竟希不希望胥衍忱認出她,她想,她或許是羞愧於這個身份見到胥衍忱的。
她終究是愧對了胥衍忱給她賜下的名諱。
在她意識到胥衍忱的身份時,她又不由得慶幸她選擇留在了春瓊樓。
她曾覺得替一個素未謀面的主子賣命不值當,但如果那個人是胥衍忱的話,她想她是甘之如飴的。
時隔經年,她終於能回報恩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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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宅。
大津朝制度分明,非官員身份的住處只能稱作宅,而王公貴族和官員的住處才能被冠以府的後綴,周時譽一行人隱瞞行蹤來到衢州城,這等事情上自不會犯錯。
主院內一片安靜,有人點上了薰香,淺淡清冷,仿若皚皚白雪覆蓋的山上松柏。
胥衍忱坐在書房內,日色暗下來,在燭火明暗間,他的臉側輪廓濃影,情緒也掩埋在晦暗間,讓人看得不真切。
周時譽看著從十鳶姑娘離開就一直沉默的主子,有點不解:
「主子在想什麼?」
十鳶的身世不是秘密,也被記在白紙上呈到胥衍忱眼前過,只是紙上讀來終究抵不過當事人的親口描述。
胥衍忱垂眸,望向不良於行的雙腿。
他很久沒站起來過了。
和眾人想的不同,他的雙腿其實是有知覺的,毒素積攢在雙腿上,時不時地帶來劇烈的疼痛。
胥衍忱不後悔當年沒有帶走十鳶和她的娘親。
當年,先帝登基,他們一眾藩王授命返回封地,彼時,他也不過年滿十七,尚未及冠,從長安到燕雲城一路艱險,封地內的衢州城又在鬧饑荒,他也不能保證自己會遇見什麼。
許是一個不慎就會丟了性命。
至少先帝仁善,衢州城災荒,先帝下令撥款賑災,她跟著他一起回燕雲城,未必有留在衢州城安全。
他還沒有抵達燕雲城,就傳來衢州城的賑災成功的消息,彼時他自顧不暇,閒暇時也曾想起過小姑娘的命運,但也僅此罷了。
等他終於徹底立足於領地,誰也沒有想到先帝會在這時駕崩,一個不及五歲的稚童登上皇位。
眾人不得不面對一個事實——主少國疑。
李氏禍亂朝綱,藩王也逐漸生起狼子野心,身處其中,沒有人能做到置身之外,胥衍忱也不例外。
再遇見十鳶是個意外。
捲軸擺滿了案桌,胥衍忱握住卷
宗,指骨修長,如透著玉色的白,他低垂著眼:
「若是當年,初到燕雲城時,我沒有忙於內爭——」
周時譽意識到他要說什麼,立時打斷了他:「主子!」
周時譽皺眉,他聲音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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