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一聲，牢門關閉。啟明仰頭，望著牆壁上方接近天花板位置的矩形小窗，深深地嘆一口氣，他要在這裡待一陣子了。

視線向上挪移，往左，再往左，一隻球型監控攝像頭映入眼帘，底座的紅色呼吸燈明明滅滅，啟明心中浮起一個猜想。

他右手指尖輕敲四下輪椅扶手，停頓片刻，又連續敲打兩下。

[····]→H

[··]→I

紅色呼吸燈長閃兩下，接著短促地閃爍七下，然後是兩個長燈，和一個短閃。[1]

[— — ·······]→MISS

[— — ·]→ME

是諾亞刻在底層代碼里的冷笑話，它藏匿在龐大的電網和網際網路中，遮天蓋地，無孔不入。

摩爾斯電碼，誕生於1837年，五百多年前的古老產物，僅憑一個信號燈就能傳遞信息的偉大發明，在這一刻成為人類和人工智慧溝通的橋樑。

擔心引起看守懷疑，啟明不再敲打電碼，他仰頭看著頻繁閃爍的呼吸燈，輕輕揚起唇角。

【Wait for me.】等我。

【I 'm trying to think of a good ea.】我在努力想一個好點子。

【I got a good joke, wanna hear it】我有一個不錯的笑話，想聽嗎？

啟明果斷敲下一個【NO】，閉上眼睛假寐。

紅色呼吸燈委屈巴巴地停止發送信息，人工智慧蜷縮在攝像頭裡，貪婪地打量青年白皙清俊的面容。

聯繫上諾亞的啟明心神大定，他費力地挪到床上，蓋著夏涼被躺平，眉眼舒展地陷入睡眠。

等待判決的過程中，網際網路上沸反盈天，啟明在監牢里，反倒落了清靜。導師來找過幾次，礙於探視規則，只能通過電話探訪。

「你怎麼，唉，你說你，」好不容易搶到天才學生的博導、夏侯芙的同事李盈燕心疼又生氣，電話里一頓數落，「我上周讓學生打掃一遍天文塔，望遠鏡和光譜儀擦得鋥亮，就為了迎接你加入團隊，一晃眼你蹲大牢去了。」

「該死的地安，你爺爺到底有什麼用？！」李盈燕把桌子敲得梆梆響，「當年我和夏侯芙情同姐妹，看你爺爺那個悶葫蘆不順眼，果然這老小子在這等著我呢。」

「李老師，這跟我爺爺沒關係。」啟明哭笑不得，「事情很複雜，我沒法去學校報導，不要浪費了名額，您補錄一個學生吧。」

「放屁，我的學生是誰都能做的？」李盈燕說，「你等著，我這就去找你爺爺打辯論。不就是造個電子狗嗎？小孩身體不方便，造個小狗解解悶怎麼了？」她聲音越來越大，「你爺爺不出手干預，我就去南山墓園找你奶奶告狀去！」

「李老師……」啟明感動之餘，仍在盡力勸阻李盈燕不要趟這攤渾水，「謝謝您替我著想，但爺爺有他自己的考量，您逼他也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