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庭柯望著腐朽、破舊的通風天井。
男人搖了搖頭——
也是動作到一半。
他忽然意識到,羅敷根本看不見他的動作。
他自嘲地笑了笑,反駁了一聲:「不。」
「煤一中的人,走不了了。」
「除了獲得賠償金的那五家,在著手搬離以外。其餘的,礦下攢了半輩子的錢、都送往了醫院。
留下的老人都過了知天命的年紀,他們知道什麼是死循環。
知道自己無法破局,所以只能拼了命地、想盡一切辦法把下一代往外送。
送走,離這裡越遠越好。
季庭柯寬大的手掌,鬆鬆地蓋住了自己的臉。
昏暗的光線,從他的指縫裡、鑽入未來得及完全闔上的眼。
他反問羅敷:
「像你說的那樣,然後呢?」
「以後,該怎麼辦?」
「季淮山是個商人,講究利益最大化。他不會做賠本買賣。」
「倘若,他所說的病是真的:他沒幾天可活了。一定會拼了命地、將那些反咬他一口的人,一起拖下地獄。」
在季淮山規劃的名單里,不會只有季庭柯一人。
最起碼地,還有整個煤一中家屬院。
「躲藏下去,不去赴約、不了斷——讓季淮山錯失這次機會。」
季庭柯垂著眼,他喉嚨動了動。
他扯拽了幾下,安全帽的搭扣。
「但事實上,敵在暗、我在明。季淮山哪怕還能活一天,多活一個月、半年。
只要活著,就永遠還會有下次、甚至下下次機會——
但不是每一次,我都能想到辦法阻止他。」
季庭柯又叫了一聲「羅敷」的名字。
他問她:「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他的話落地太快、太重。
羅敷沒能接住。
它「啪」地一下砸到地上,激起無數塵土。
她聽到他說:
「在礦下做個了斷。」
「了斷的另一層含義,叫:不死不休。」
羅敷眼前一片清冷,時而變得模糊。
她的眼神晃了一下。
與季庭柯的力道不同的是,羅敷的語調也擲在地上:
卻是輕飄飄地,分量輕地、像是要被風吹走。
她問季庭柯:「你所假設的可能性。估摸著、大概有幾成會發生?」
男人忽然笑了出來:
「大概…三成吧。」
羅敷灌了一嘴的風沙,她「呸」了一下。
「那麼,活著的可能性呢?」
那邊頓了很久,似乎微微抿住了唇。
而後,他說:「九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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