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沒有一個,像羅敷這樣:
她分明離那躁動的野豬群最近,近到為首的那頭、一顆獨牙幾乎撞上了女人的背。
她沒動,似乎壓根就沒打算跑——
並不是礙於不方便的腿腳。而是回到了,昨天自鴻岩門爬上東台頂時的狀態。
聽不見,不明所以。
目光放空。
但眼下、當下,隊伍分明落腳在海拔更低的護銀鉤。
羅敷表現得也不像耳鳴、聽不見的樣子。
她面容冷靜,手裡攥著那根撅折、充當登山杖的棍子。
她像是在等著什麼,像是在從容赴死。
嘴蠕動了兩下,像是在默念著什麼。
有離她最近的,匆匆一瞥、辨認出來——
她是在倒數。
從「十」倒數到「一」。
沒有驚慌,沒有恐懼,反而隱隱扭曲著期冀。
下一秒,比她倒數速度更快的。是從身後草甸中、忽然竄出的年輕男人身影。
從側面壓制,撲倒羅敷在地上。他緊緊壓在她身上,一手扼住了女人的咽喉。另一手,掌心攤開、護住了自己的後腦——
千鈞一髮之際。
離羅敷最近的那頭野豬,突然沒了要衝撞的目標。它來不及剎車,一頭撞在了樹上,獨牙都折在了樹幹里。
身後的同類看見了、悽厲地叫了一聲,緊急領著隊伍折轉路線。
「啪嗒」、「啪嗒」。
四蹄踏地,塵土飛濺。
羅敷的眼睛迷了沙,她看不見眼下的境況。
但她能聞到男人身上那股獨屬於廟宇之中的檀香味兒:
和早上,那個偷供果的小丫頭,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她能感受到他的體溫。
他緊繃的小臂肌肉脈絡走向,他滾燙、湊在她耳邊的呼吸。
活的。
活著的。
活著的,季庭柯。
羅敷在夢裡見過,不止一次。
他把手從她的頸部移開,轉而捏住了她的鼻子,讓她用鼻子呼氣、直到耳朵漲滿——
最常見的,緩解耳鳴的辦法。
他離她很近,低低地喘了一聲。
他說:「台化鎮的司機靠跑五台山賺錢,專門拉人頭、誆人進山走大朝台,香客一走三五天、包車錢也按天數給。」
「在這期間,他們還能打著表、去拉其他遊客。」
男人不緊不慢地:「你不是一向,自詡很聰明嗎?」
「你的聰明勁兒,都用到哪裡去了?」
怎麼會淪落到現在的境地。
被人坑蒙拐騙,隻身一人跑到山裡。
因為高反,變成半個聾子。
剛剛還耍心機、玩手段,逼他現身的聾子。
自詡聰明的「聾子」被男人壓在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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