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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燒燎過的焦香一絲一縷地往翟望岳的鼻子裡鑽,像牽著鉤子一樣,把翟望岳牽得飢腸轆轆,眼神直勾勾地對準根根分明,每一根上面都裹著亮亮的油花和濃郁流動著的醬汁,放到紙質的圓形小碗中,分別遞給兩人,還添上一句:「小心燙。」

離爐灶的火太近,眼前是一捧香氣襲人的熱乾麵,隔著一層硬紙燙了手指,以至於不能長期地端著,要時不時換一個姿勢。翟望岳拿麻醬澆過,挑起一大口塞進嘴裡,他竟真有了一線回溫。

在街頭隨意地蹲著,嘴裡咬著剛出鍋的小吃,這對於翟望岳來說是罕見的回憶。和食堂角落無人問津地塞著鐵盤裡涼掉的飯,和家裡飯桌前聽著父親的問責和母親的抱怨,保持禮節,食不下咽都完全不同,他的視線不受控制地向申路河的方向移,一簇太熱烈的溫度和麵條一起,順著他的喉嚨咽下,滾燙在五臟六腑里。

很多月城市的,都是和翟誠岳一起發現的。申路河忽然被回憶撞了一下,他們的過去消耗了大量的時間在漫無目的的走街串巷裡,鹵鳳爪,水餃,清甜的藕粉。於是,與之相關的,笑語和插科打諢都輕易地紛至沓來。

味道比聲音和故事都更容易記住,也更容易留下濃墨重彩的痕跡,埋伏在申路河記憶里的角角落落,隨手就能把平靜的畫面傾覆,變得暗無天日。

麻醬放多了。申路河用力眨了眨眼,所以嘴裡嚼久了才會有一股苦味,在口腔里迴環蕩漾不說,還蔓延到更深的地方。然而隔著蒸氣,他依然察覺到,翟望岳正在望著他。

這傢伙,看人悄無聲息的,還一動不動,黑油油的眸子像無機質,令人猜不出他那張皮下面藏了什麼妖魔鬼怪,竟打心眼裡生出幾分毛骨悚然來。

「申哥。」翟望岳叫他的語調一直都很平,甚至像張輕飄飄的紙,風一吹就會飄飛走,但只要引起了申路河的注意,他的語氣立刻就會變得又硬又冷,「你是不是想到我哥了?」

他差點忘了,同樣的畫面,在申路河和翟誠岳之間,大概率已經發生過一次。

他好像能看穿人心。申路河很不想對翟誠岳的弟弟說道他們之間的事情,只是把碗和一次性筷子都塞進了旁邊的垃圾桶,給了翟望岳充足的冷靜時間——同時也是給自己的。回到翟望岳身邊時,已經恢復了慣常的神態:「是有點。」

翟望岳的表情很是促狹,然而他開口了,卻是與案件相關的事情:「我想到那個彭飛是誰了。我哥葬禮那天,有個記者一直纏著我和我爸媽問,那個人就叫彭飛。」

「誠岳的同事?」申路河也回憶起來,當時他還拉開了那人,沒想到,他也能和這次的事扯上關係,「要真是他買通了苟通海,那……他的臉也太大了。」

「他是我哥的同事,你不認識?」翟望岳問。

「不認識,誠岳很少把工作上的事告訴我。」申路河垂下眼眸,翟誠岳的性格是人盡皆知的好,申路河認識他這麼久,還沒見過他和誰吵過架,更不用說結下足夠暗中謀害他的深仇大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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