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分翟誠岳的遺物確實留在了房子裡,回去一定能找到。這固然是侵犯翟誠岳隱私的事情,見申路河沒有回答,翟望岳黑眸子對準他,找到了他的軟肋:「我猜,我哥要是還在,也不會在意這些問題。」
這話倒沒錯,申路河無言以對。
翟誠岳的房子在北城區,所以翟望岳和申路河又一次來到輪渡碼頭,踏著搖搖晃晃的踏板上了載人輪渡。船艙里瀰漫一股汗味兒,他們上船已經晚了,只剩容納一個人的座位,申路河看了看,做了個「請」的姿勢,把位置讓給了翟望岳。
翟望岳不累,但下意識地去承申路河的情,仿佛漏過一點申路河的好意,都是遺憾的事情。
申路河對人的關心大都是淡淡的,但無處不在地包圍在周身,一時間會給他密不透風的錯覺,仿佛他真的對面前的人珍之重之。
輪船駛離碼頭,座位明顯地隨著水流顛簸,翟望岳看了一會兒白色的細碎浪花拍打船身,在一片機器的嘈雜中,突然問申路河:「你對誰都那麼好嗎,申哥?」
他說「申哥」兩個字的時候,那一點掩藏的惴惴不安終於藏不住,融化在微微顫抖和上揚的聲線里。
申路河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原來,在翟望岳眼裡,這就算「對他好」了嗎?
翟誠岳對翟望岳的評價又一次出現在他的耳畔。這小子,偏激,容易走極端,翟誠岳也想勸他,但一來勸不動,二來已經離家工作,對於弟弟的管教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翟誠岳已經不在了,申路河心裡忽然湧起一股熱流,仿佛引導翟望岳的擔子順理成章地落到了他的頭上,成為他不可推卸的責任,申路河斟酌著語句,一手抓著扶手,彎下腰來和翟望岳的視線平齊:「小望啊,有的事情不要想太多,容易走死胡同,儘量多……」
翟望岳硬邦邦地打斷他的話:「儘量多用善意的眼光去看待他人,對吧?你說話和我哥一模一樣。」
他冷笑一聲,周圍的氣溫似乎一下子降了下來,他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搖搖頭:「你們說得好聽……」
申路河基本可以確定,翟望岳在翟誠岳看不見的地方,確實承擔了許多他不知道的事情。以至於把一些廉價的禮貌都貪婪地捧在手心。他彎了一下眸,並沒有把翟望岳的冷言冷語放在心上,認真道:「小望,你要是經歷了什麼,可以對我說。」
翟望岳的所有動作都按下了暫停鍵,做了一個條件反射的動作,就是去抓那個扶手,手掌在申路河的小指擦了一下,還是滑了下去。他瞳孔微微張大,暫時失去了發聲的能力,只是覺得河上的涼風也並不能吹進船艙內,濕熱氣悶住了他的口鼻和所有毛孔,他快被悶死了。
他抬起頭,申路河的臉上沾了些許汗珠,幾絲凌亂的髮絲貼在他曬得有些紅的臉上,眉眼下壓的弧度軟得像絲弦。
曾經繃到最緊處,在翟望岳擔心它崩斷的那一秒鬆弛下來,只有那種惴惴依然在弦間跳蕩。
就在此時,座位忽然劇烈地顛簸去,然後嗑在碼頭的水泥上,北城區到了。翟望岳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沒頭沒尾地吐出一句:「月城河……這麼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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