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雨楓望著中年男人強行撐起的笑,臉上的皺紋都隨著笑容皺成一團,他已經比大部分中年男人強了,沒有發福,也尚未禿頂,看起來頗為端正,但謝雨楓太清楚他是怎樣一個人,都說相由心生,一點不假,那點庸俗和鄙陋在彭飛的五官中體現得淋漓盡致,要不是礙於場合,恨不得往他的臉上呼一巴掌。
去世的是彭飛的母親,她兩年前摔了一跤,跌成了半身不遂,這兩年來幾乎全是謝雨楓在照顧,換床單,被套,尿布,幫她翻身,每一個都伴隨著令人難堪的污穢,那股腐朽的氣息一直縈繞著謝雨楓,她把自己洗了多少遍都抹除不去。而彭飛則借著跑採訪的理由,用不回家的方式輕鬆地逃掉這些一日日重複的苦役。
她的婆婆和她沒有血緣關係,她的耐心就這麼一層又一層地被磨去,原本對老人的感情也冷了下來,說句不好聽的,在老人最後咽氣的那一刻,她心裡是有些陰暗的慶幸的。
雖然如此,謝雨楓的大腦很清楚,造成她現在處境的不是別人,她不該去怪罪那個無辜的老人,因為罪魁禍首就是彭飛。
如果單是不負責任,倒也罷了,可彭飛認識苟通海,這件事戳穿了最後一層體面的遮羞布。
雖然彭飛為自己的做法提供了充分的依據:之前他採訪社會無業人員時認識了苟通海,之後一直保持著聯繫,然而謝雨楓沒有他想的那樣單純好騙:彭飛進入記者這行也有十多年了,採訪對象沒有八百也有一千,為什麼只有苟通海這個人得到了他特別的關注?
或許她當年面對風華正茂,一開口就是一段現代詩的彭飛是愛過的,但時過境遷,漫長的柴米油鹽和猜忌把所謂的風花雪月都摧折得渣都不剩。可以說,女兒才是她依然維持著那張結婚證真正的原因。
月城市的喪葬禮儀在簡化,不需要再守七天,也不需要葬禮後兒女有什麼表示了,剛升職加薪的謝雨楓掃了一眼理財產品的銷售量,微嘆了口氣:今天還得她親自去鴻光一趟,否則這個月的銷售額又該墊底了。
這麼想著她換上了跑銷售慣常穿的那套西裝,並拿出了日升集團的胸牌,她對著那個logo勾唇笑了一下,然後把那個她看不起的東西別在自己的胸口。
「申哥,不好了!」黃決慌亂的嗓音匆忙地從宿舍走廊那一頭飄了過來,申路河疑惑地攔住氣喘吁吁站不穩的後輩,問道:「發生什麼了?好好說話,別急。「
這句話對黃決沒什麼作用,他抽出一份皺巴巴的報紙,塞到申路河眼前,舌頭都大了:」哎呀,這個事,就是……唉你自己看吧!「
申路河瞟了一眼,才知道自己上了報紙。
他還沒有上頭版,就是占了社會新聞二分之一的版面,第二行就是記者彭飛的大名,正義而堅定地控訴著申路河等」殯葬工作者「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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