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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臨風緩步走,笑道:「敢天敢地,卻不敢吐我身上?怎麼,怕我訛上你嗎?」

晏病睢失笑,但他連笑也很虛弱,仿佛只是為了安撫謝臨風勉強擠出來的笑:「你亂念了好多咒……」

「當然了。那麼多咒,總有一個讓你舒服些的。」謝臨風走得穩當,答得也穩當,整個人看起來神清氣爽的。

「你很厲害嗎?」晏病睢忽然抬臂摟住了他的脖子,將臉徹底埋進謝臨風的懷抱,悶聲說:「怎麼沒有一種能讓你不發抖的呢?」

謝臨風「啊」了聲,懊惱道:「你自個兒知道就好了,還要說出來,讓我很丟臉。」

晏病睢道:「嗯,這倒是很不容易。」

謝臨風說:「你喜歡這樣啊?早說,我定日日丟臉給你瞧。」

晏病睢又笑,他一笑,就被嗆咳住,整個人面頰緋紅,早被燒得昏沉。晏病睢細數著謝臨風的腳步,心中盤算的距離全被謝臨風擾得稀亂。

他問:「怎麼還沒到。」

「你不瞧路,我就只好騙騙你。」謝臨風停下步子,垂眸說,「早到了。」

二人跟前,是一棵粗大的死樹。樹幹受蟻蟲蛀咬,早已溝壑縱橫,被損毀得體無完膚。可即便這樣,也能清晰所見那樹身之上刻有幾個雋秀的字——

「吾女白芍。」

第40章 同悲

——吾女白芍,年歲一十又五,吾手刃之。

晏病睢臉色灰白,謝臨風鮮少瞧見他這副孱弱的模樣,他口中艱澀,竟也很難開口。

晏病睢眸光微爍,語氣還算平靜:「巫人族以儺祭除疫聞名,而其中支撐儺祭的主要靈法,源自做成祭台圍繩的青發。獻發者的命數與巫人一族的氣運相關,於是族規森嚴,尤其對經受了去塵禮剃髮的男女,更是多有限制,既是枷鎖,也是保護。因此我這樣的陰煞之人,本不該再同她接觸,更遑論正逢七月十五,鬼門開,而我提劍從鬼門出來,身後厲鬼滔天……」

那夜無星無月,冷風料峭,有場小雨。

眾人只知雜遝堂是藥材鋪,卻鮮有人知道此處是座城隍廟。前門掛牌歇業,後間堂中卻燃著冷燭,小龍不及膝蓋高,圓滾滾地坐在蒲團上,哭唧唧地燒魂燃燈。

風雨都飄進堂內,小龍生怕冷燭上的魂火熄滅,急匆匆跑去關門。門一關,它卻轉身撞上條腿,正要「咚」地倒栽回去,堂內陡然出現一個黑影,又聽「哐啷」一聲,那隻手扔了劍,將小龍提到懷裡。

小龍還沒看清臉,先趴在人身上嚎啕大哭起來:「師、師父……鬼!!」

晏病睢道:「我成鬼了?」

小龍不敢抬頭,嗚咽道:「身後……你身後跟著好大的鬼……」

晏病睢疲憊不堪,輕輕「啊」了聲:「今日十五,陰煞之氣很重,人、鬼兩界的結界咒力弱,自然會帶出來些。」說完他又笑,被小龍掛在身上動彈不得,「鬼再大也大不過你,蛋生,我不過出去幾日,你怎麼又胖了十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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