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神色空洞,瞧上去失魂落魄的,仿佛只剩一具空殼。正此時,少女雙眸的眼仁徐徐隱現,不過片刻功夫就恢復清明,白芍理智回籠,瞧清來人,猶見羅剎。她驚恐萬狀,一時發狂啃上逢春的肩頭。
逢春不痛,也不惱,任憑她咬,還倍加憐惜地說:「你想錯了,我並非是為了掩護自己而抹掉你的記憶,要你立時就忘了我。我在等那天,你記得我,卻要裝作不記得我。」逢春掐住她的後勁,逼迫她仰視自己,「我在等那天,最下三濫的傀影先將你的魂魄吃乾淨,再成為你,要你明白自己是巫人族的叛徒,卻只能被徒勞地鎖在身體內,瞧自己是如何向我進獻你的族人的。」
「我很意外,廢太子竟將你護得很好。」逢春目光垂落,瞧見白芍腰間的白羽,「他不僅贈你神器,還送了你護靈小僮,是叫阿盈嗎?嗯......你恨我,便說明我猜對了。阿盈,阿盈......名字很圓滿,但我這種過街老鼠,平生最恨美滿。」
他話沒說完,白芍忽地在他耳旁陰惻惻地念了句咒。倏忽間,紅光驟亮,咒法銘文纏繞成猩紅的絞帶,將兩人裹挾在其中。
林中頓然草葉飛濺,枯木摧折。白芍迎著料峭扎骨的寒風,目光卻比風更冷:「很恨嗎?恨的話,怎麼不去死呢?」
逢春聞言發笑,卻並不生怨懟,好像白芍只是個尋常的、會犯錯的孩子。他說:「太子教了你如何自保,卻不擅長教你殺人。你想用這咒法與我同歸於盡,可太不巧了......」逢春抬手觸及身側的銘文亮帶,那些漂浮的咒法立時化作了烏有消散,「這道殺伐咒是我創的。我說過了,世間並非只有姣子一位神祇,我與祂同出一脈,蒼生卻獨獨將祂供成了聖子。」
他說話顛三倒四的,口氣還不小。但自古以來的史記中,只記載了母神隕落時曾同天地之靈做過交易,獻祭自身血肉與魂識,創造了姣子。世間代代相傳的母神後人也只有姣子一位神祇。
但不管逢春如何捏造身份,祂既然從姣子的封印下逃出,只能確定一件事,那就是祂眼下是個鬼,很可能還是疫鬼。
白芍目光輕蔑,扯著嘴角笑:「你很想要阿盈?可以,跪我磕頭,姑奶奶我心情好了,便大發慈悲,准許你死在阿盈的手裡。」
逢春說:「我能自己拿。」
白芍冷笑:「拿?是偷吧。母神用以約束後人的烙印漫漶莫測,但我獨獨知道,世間神祇與疫鬼絕不相容,你偏說自己是神,卻受姣子封印,號令疫鬼,與邪師為伍。你這樣濫竽充數的神,我倒是聽過一位。」她脖頸高昂,很不將祂放在眼裡,「不過我們蒼生不叫祂『聖子』,也不稱祂為『神』,我們叫祂『偷狗兒』,專做偷雞摸狗的蠢事,你懂什麼意思嗎,下三濫的畜生?」
逢春目光一冷。先前白芍如何不敬,如何出言不遜,他都目光睥睨,並不屑於計較。可眼下這話不知怎麼戳中了逢春的痛處,令他神色驟變。
逢春沉寂片刻,似乎在找回自己的體面。但也就是這一刻,讓白芍篤定了逢春的身份,這也是義父哄她的故事:相傳千年前除姣子外,還有位叫遇歸的靈。因祂面貌殘缺,魂體殘缺,咒力殘缺,大家並不將祂當做「神」,而稱祂為「四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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