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我素未謀面的,媽媽。
雨下大了,衣角褲腿已被拍濕,應洵毫無察覺般,靜坐著,臉色蒼白,心中自熱會怨會悔,但是對於這個比他大不了幾歲的女人,他卻生不出任何多餘的感情,是陌生,是無措,是無可奈何的逃避。
逃避自己,逃避過期的上個世紀的紛擾,逃避不屬於他的圓滿家庭,逃避那不堪的難以啟齒的又確確實實存在著的—私生子身份。
他或許也需要感謝,如果不是科技的進步,如果不是所謂的父母的堅持,如果不是這個姍姍來遲的弟弟;他也許一輩子還在囿於應家獨子大少爺這個讓人沾沾自喜的名號中,困於母親為什麼不抱他不親他不哄他的獨屬於童年的酸澀謎題中,迷失於父親偶爾夾雜著懷念與恍然的看向他的眼神中。
其實故事的謎面其實很簡單,一個不應該出現的年輕女人與一個不應該存在的孩子,如果不是產後大出血,如果不是有人難以生育…如果,他那天沒有自作多情去阻止父母常有的爭執,沒有在那扇薄薄的門後聽到殘忍卻又清醒的真相…
幸好他早就接受了。
應洵靠在石碑上,雨傘抵不住風雨,渾身濕透,他仿佛回到了溫暖的羊水中,回到一切最初的純真模樣。
傾盆大雨,一把傘已遮不住什麼,渾身也已經潮濕,應洵索性將傘一手,小跑回家,碰巧這幅狼狽模樣偏生被上完大提琴課準備回家的周繹北撞見,司機撐著厚重黑傘忙攬著她,生怕大小姐被雨淋到一分一毫,鞍前馬後地打開車門,小心翼翼護著她上車。
淋漓的雨中,大小姐穿著長裙皮鞋,連飄逸的裙擺都未沾染到一縷雨絲,眼神一如既往的漠然。
應洵輕飄飄望去一眼,面容遮掩在淅淅瀝瀝的雨幕後,指節泛白,掏出鑰匙不緊不慢的開著門。輕輕顫動的握成拳的手用力遮掩著他看見她的第一個念頭,從她面前逃走的念頭。
暖氣烘烤著潮冷的四肢,有復活甦醒的感覺,周繹北降下車窗,他的身型像是沾滿濃重墨汁羊毫漫不經心勾勒出的一道慢慢被暈染開的潮濕的長線條。
身上衣衫已被打濕,纏綿地貼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又單薄的身姿,他低著頭眯著眼費勁辨別著鑰匙,周繹北腦中忽然蹦起一個或許不太準確的比喻句:
「變成貓變成老虎變成被雨淋濕的狗狗」
她對這隻小狗湧起了一股龐大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近乎慈悲的憐憫。
然後車駛走,門打開,雨繼續下。
淋雨的後果是持續一周的重感冒。
在應洵咳了無數天後,周繹北實在忍不住將一瓶咳嗽糖漿與常規感冒藥放在他桌上,馬尾一甩轉頭坐下,聲音瓮瓮的,嘴確實一如既往的硬,「你可別自作多情,高三多重要,我是害怕到時候被你傳染浪費我學習的時間!」
「謝謝。」應洵輕輕一笑。
「你是不是和叔叔阿姨吵架啦…」周繹北好奇地試探地問道。
「沒有,」應洵沒有多加解釋,只又認真道了聲「謝謝你。」
後知後覺埋怨自己的遲鈍與不合時宜的好奇,周繹北低下頭繼續寫題,學著應洵的語氣輕飄飄回道:「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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