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雨的陰影中, 是沉默在發酵。

在小小一方傘下, 兩個人不得不挨著走, 摩肩繼踵中，周繹北低頭垂眸, 只認真地避開地上的水坑, 努力讓自己忽視身旁暈染開的太有存在感的檸檬清香。

應洵偏著傘，將雨幕與她隔絕，肩上卻雨濕一片。

「現在還來得及吧。」他突然開口，沒有條理的一句話。

周繹北卻恍惚地懂了，一腳踩進一個水窪中，在波瀾不驚的心裡也忽地濺起水花。

傘不大, 撐著兩個人更顯小。

有人有意將傘讓出, 周繹北卻不願意一味受這種好意, 只得向他靠近了幾分。

在傘下，肩並肩走著，肌膚相觸，連心跳也跟著升溫，一呼一吸在微冷的空氣中凝成瞬間飄散的水霧。

突然的，周繹北難免憶起上一次並肩，是在夏風沉醉的青石板路上吧。

腦袋裡又突然蹦出昨天剛看到的句子。

「我們躲雨

靠得很近

各自想著上一次的吻在哪裡」

於是她一下子又被撕扯回那個灼熱夜晚。

呼吸沉重，周繹北讓自己從情緒中抽離出來，他們現在頂多不過是多年未見的高中同學，他可能只是隨口一句，請不要當真，她的自尊不允許她鬧出被別人玩笑般掛在嘴邊的烏龍。

不知如何開口，周繹北只覺得狼狽。與他衣冠楚楚相對比，她現在落魄邋遢，連帶著搭話的勇氣都弱了幾分。

「你排隊吧。」周繹北仍是蠻不在乎地回答著，嘴上仍是不一樣輕易鬆口。

見她肯搭話，應洵心情倒是鬆散了幾分，收了傘，水珠沿傘面在地面上蜿蜒一片。

「那給我一個愛的號碼牌吧。」

於是腦袋裡一瞬間就有了音樂伴奏，沉默的氛圍被打破。

周繹北抿唇，抑制住唇角揚起的弧度，於是笑意在眼中偷跑出來。

「看你表現吧。」語氣是故作的不在乎。

周繹北手忙腳亂掏出門禁卡開門，剛走進單元門，應洵就突然喚住她。

「那可以把我的聯繫方式拉出黑名單了嗎。」

周繹北低著頭，相機沉甸甸地墜在胸前，牽連著一顆心也沉重。

「你還喜歡我嗎。」

「如果我說，我來上海就是因為你呢。」應洵目光粘在周繹北身上。

過往的艱難苦恨全都閉口不談，在她家附近繞了的一圈又一圈全然不作數，夜裡忍不住發的一條接一條帶著紅色感嘆號的信息煙消雲散，小心翼翼地打聽著她近況的卑微是一筆帶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