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未湫一頓,側過頭去直視姬溯,一字一頓地道:「聖上厭煩了臣,不如直說。」
姬溯輕笑了起來:「沒有。」
「沒有什麼?」姬未湫冷然地注視著他,聲音也冷得像冰一樣。
姬溯不知為何,呼吸一滯,他緩緩吐出一口氣來,兩指借著摩挲小孩兒腕骨的時候扣在了他的脈門上,姬溯認真地道:「沒有厭煩你。」
千方百計才求來的人,怎會朝夕之間便棄之如履呢?
指尖下的脈搏亂了一瞬。
他聽見小孩兒……心若擂鼓。
姬未湫確實心若擂鼓,他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他下意識想要咬一下舌尖,卻又想起姬溯的話,不敢去咬,卻也藉此定了定心神,轉而道:「那皇兄說這話又是為了什麼?!」
姬溯輕聲與他道:「朕總也有力所不能及之處。」
這樣的小事,他如今能夠注意到,是因為小卓就在小孩兒身邊,他若不管,以小孩兒的性子,便是只能硬忍下這委屈。
他怎麼捨得?
姬未湫明白姬溯的意思,類似小卓這樣的事情,日後只會越來越多,擺不清自己位置的人有很多很多,他與姬溯之間的關係也確實擺不到明面上,他忍一次小卓,日後就有無數個小卓,就算他只活在清寧殿中,不見任何生人外人,這些流言蜚語早晚也會進到他的耳朵里。
更何況他不可能只活在清寧殿。
宮人會私下聊這些,百官不光在私下聊,甚至會在他的面前出言譏諷,當面指桑罵槐兩句,他又能如何?等傳到宮外,天下百姓也會聊,他們聊起來更佳葷素不忌,會談論他是不是床上功夫特別好,勾引得親哥哥都要與他睡覺,會談論他是不是天降的禍星,專門來禍亂朝綱的,更有甚者,會有人趁勢起兵造反,理由用的是『清君側』,清他這個妖邪之輩。
姬未湫如今不敢說不在乎,因為一個小卓已經把他氣著了,日後再來幾個,他肯定是會生氣,要是當真有人以『清君側』之名起義,他又該如何?
姬溯的五指慢條斯理地與他相扣,靜靜地等待著他的答覆。
「我與皇兄,不過是悖逆人倫。」姬未湫側首看著他,慢慢地說:「我不曾禍亂朝綱,皇兄亦不曾因我懈怠政務,再有幾年,便能算得上是海清河晏,四海生平,有人傳……天子與東宮有染,誰會信呢?」
「我記得皇兄曾與我說過,為君者,不畏危言。」姬未湫道:「遠的不提,皇兄,十四年前你帶我出宮遊玩,燕京城中,皇城腳下,不照樣有人罵上兩句皇帝老兒?」
他們經過人家窗外,聽得裡頭有老漢罵了兩句,很輕,若不是距離實在是近,恐怕是聽不見的。
姬溯眼中染上了一點笑意,眉宇之間頗為從容閒適:「詭辯。」
他有意想要點一下小孩兒對著臣下不能太過寬容,他卻說為君者不畏危言。昨天趕他出去是一時之氣,卻也有藉此叫他看清身邊人的意思。
姬未湫的身體鬆懈了下來,反正他就是這麼認為的,他們這種特殊工種,只要公事幹得好,私下裡再怎麼樣管的人也不會太多,只要不自己作死把事兒放到明面上去,撐死了不過一個野史罷了。
眾所周知,野史之所以稱作野史,因為它夠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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