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長遠不練了,即便手裡拿的是玉質溫潤的和田筆桿,蘸上墨也還是覺得生疏。
到寫這個「應」字時,且惠的手微微有點抖,無論如何不敢下筆了。
她剛要擱筆,身後圈過來一道潔淨冷質的氣味,像冬日清晨無人踏足過的霜雪。
頭頂傳來沈宗良的聲音,「會寫?」
她點頭,髮絲刮在他胸口的衣料上,發出窸窣的聲響。
且惠聽見自己顫巍巍的音色,似乎比她的手抖得還要厲害。
她說:「皮毛而已,底下就不會了。」
「沒事,我教你。」
沈宗良一手撐住桌子,另一隻手握住她的,極自然地蘸了蘸筆。
他一副專心授業的樣子,把穩了且惠的手,利落地揮毫下去。
沈宗良一筆一划流暢寫著,醇厚的嗓音落在她的耳邊,「這個應的寫法很典型,點下去之後,一道逆筆,稍微帶一點側鋒,收住。再露鋒一接,這裡可以出個尖。」
且惠一句都沒有聽進去,耳旁只有自己不爭氣的心跳聲,咚咚的。
他掌心內一層薄薄的繭,蹭著她柔軟的手背,隱約一股柑橘調的清香,應該是剛洗過手。
很慶幸。她很慶幸臉上灼熱的溫度沒有傳導到頭皮,暴露她的面紅耳赤。
很多年不弄這些,鍾且惠已經不大懂什麼叫側鋒,家裡落魄以後,唯一保留下來的興趣是芭蕾。
這不是且惠自己要求的,它來自董玉書的堅持。
媽媽寧肯自己省得要死,也從工資里拿出一部分來供她跳舞。
很多個周末的早晨,吃過粢飯糕以後,董玉書領著她走過飄著炊煙的狹窄弄堂,臉上是一種來路不明的滿足,而且惠面無表情。
端著臉盆出來倒水的鄰居見了,總要問:「董老師,送女兒去跳芭蕾啊?」
董玉書笑著點頭,「是啊,女孩子嘛,多跳跳舞,總歸沒壞處的。」
還沒等她們轉過拐角,就聽見鄰居夾雜著江城話編排,「捏節都顧成搿個樣子了,還搞這樣的花頭。」
且惠立刻就去看董玉書。但她還是那副表情,牽著她的手仍然溫熱。
她說:「小囡,你只管走自己的路,不是句句話要聽的。聽多了不該聽的,你就走不遠,也走不快了。」
這句話且惠始終都記在心裡。
沒等這個「應」字寫完,門口傳來一道智能女聲——「鎖已打開」。
緊接著是一句「小叔」,且惠抬頭,看見沈棠因端了個箱子,嬌俏站在長桌前。
她的身邊,是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的楊雨濛。
第10章 插pter 10
且惠面上紅痕未褪,一時也忘了反應,愣了眉目,盯著眼前人。
反觀沈宗良,他淡淡嗯了一聲,仍鎮定地握著且惠的手,提點說:「專心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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