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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了轉手中的杯盞,迎著光端詳了一會兒,釉色不錯。

沈家曾有不少這樣的值錢物件,在一場浩劫中砸的砸、碎的碎,現已不剩多少了。

沈宗良平靜的口吻,「您不如直接問,我樓下住著的小姑娘,是不是叫鍾且惠?」

他一貫講話的習性,越是動了氣,語調就越波瀾不驚。

姚夢和他截然相反的個性,話都還沒有聽兒子說完,就急吼吼地搖手。

她說:「我不關心她叫什麼,我只想知道,這個人她安不安分。」

沈宗良不屑地扯了下唇角,「人家安不安分,是我們該評價、能評價的嗎?不要太高高在上了。」

話這麼說,意思和道理也全對。

但更重要的是,他實在無法點評鍾且惠。

沈宗良只知道,她溫柔、活潑,很會說一些伶俐話,有主見肯上進。

她有時候很聰明,鑽了牛角尖、怕打雷的時候也稚嫩,像個孩子。

再來才是最無解的,那麼多的姑娘趨奉在他身邊,只有她最得他的意。

總之他看到的全然是好處。

即便是有一些缺點,到了他的私心私情里,也會被歪曲成優點。

主觀性都這麼強了,還怎麼做到客觀地看待,這很難再客觀了嘛。

姚夢咬緊了牙關,沖他發難,「好,好得很!眼見得我是問不出你的話來,也管不了你的事了!」

沈宗良靠在椅背上,情緒不顯,「我的事您當然能管,可你張口閉口給一小姑娘安罪名,即便是在家裡,我看也不太妥當吧。」

姚夢看著眼前溫文爾雅的兒子,一時失語。

他長大了,比去美國之前更個性強硬,也更老練世故了。

非但油鹽不進,不要想套出他任何話不說,還端出架子來教訓上他媽了。

她沒路可走,又拿出老辦法來,「現在你爸爸走了,我就你這麼一個依靠,你要是不聽我的,我只好去找你爸爸了。」

又是這種灰心話,姚小姐這些年空長了歲數,言語上卻毫無長進。

姚夢不知道,這些話能拿捏住她丈夫,卻未必唬得了她這兒子。

沈宗良一聽這陳年老調,閉了閉眼,「您要是自戕自殘,真到了地底下,爸爸也不一定高興見你,姥爺更是要責罵心疼的。這話我也不愛聽,下次別說了。」

偏這時候王姨來添新茶,姚夢指著他說:「你聽聽你聽聽,他這哪是跟他媽說話,我看他跟你說話,都比對我要客氣多了。」

王姨取過她的杯子,「夫人哪,您消消火兒,母子好容易見一回面,別為小事不愉快。」

「你看,」沈宗良立馬贊同上了,「人王姨都知道大小之分。」

姚夢實在氣不過,朝他手臂上掐了一把,「要把我氣死啊你。」

沈宗良嘶的一聲,「你這麼著,這家我可不敢回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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