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扔在了一邊, 口氣卻仍是平緩勻稱的,「您確定,小惠會願意結這個婚?這不是在過去了,什麼事都得聽從父母。」
她句句陰陽怪氣:「我女兒本來是很聽話的, 也不知道是聽了誰的教唆,對我一百個不滿意, 但當媽的有什麼辦法呢?只能為她想。」
聞言,沈宗良只是笑了笑,絲毫不同她計較。
他說:「阿姨,關於王秉文這個人,您最好打聽清楚一點。另外,小惠是個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了,她受過高等教育,也見過形形色色的人,能分辨得出什麼是好,什麼是壞。小惠在我身邊,她吃過穿過用過也見過,眼界早就不一般了。」
董玉書聽出他的敲打,心裡一驚。
不怪女兒迷戀他到那個地步。
的確,這個沈宗良表現出的談吐、風度和儀態,都不是尋常人能比的,哪怕這時候已經不清醒了,但簪纓世族那份經年的教養,還是緩緩地從他身上流出來,連語速都是不緊不慢的,像四月里的微風,聽著很舒服。
她自嘲地說:「那按你說的,是我這點市井目光比不上我女兒,你就是好的,王秉文就是不入流的,是嗎?」
沈宗良沒回答這個尖銳的問題。
時間太緊,他只揀要緊的說:「您為她著想,這一點我理解,也感同身受,我將來得了寶貝女兒,也會事事顧慮的。我知道,您在鍾家受了很多委屈,就想在女兒身上修正自己的人生,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塑造她,但恕我直言,這種做法未免偏激,思想上也矯枉過正了。結果只能是小惠不買帳,您也不高興。」
董玉書訝異於他這樣的一針見血。
但想了想,他能在那樣的亂局裡屹立不倒,見識和手腕一定都是最頂級的。
只是分析這點家庭矛盾而已,他當然能一眼看穿。
她承認:「是,我在鍾家看盡了白眼,當然不希望我的女兒也過那樣的日子。不是嫁給了她爸爸,不是她爸爸懦弱又無能,我怎麼會到這個田地?從來我和他媽媽有不和,他都是不敢作聲的,你知道我是怎麼忍下來!」
沈宗良一隻手搭在膝上,笑了下:「可我只看到,你的丈夫雖然軟弱,為人也不具才幹,但他卻為了能娶你,生平第一次忤逆父母,甚至後來病逝,也一直都是呵護你的。我說的對嗎?」
董玉書不再說話了。
她抬頭,嘴角向下耷著,望了望天邊那輪月亮,回憶起新婚燕爾時的甜蜜,也終於有了兩分笑容,張了張嘴,想要再說什麼,但好像又很多餘。
沈宗良說累了,他拿起那份請柬,譏諷地笑了:「我讓小惠給您帶了份資料,挑女婿還是要擦亮眼睛的,託付錯了就不好了。」
董玉書有幾分明白,「你的意思,是王秉文他......」
眼看時間差不多,不能再叫叔伯們等他。
沈宗良站起來,「當然,有我在,小惠這輩子都會安然無恙,您不用擔心。我還有幾個客人要陪,先走了。」
他腳步虛浮的上了二樓,撐著說了這麼一大段話,頭比去時更疼了。
回了酒桌,李叔叔笑罵說:「怎麼去了這麼久!我還當你倒在地上了,正準備去找你。」
沈宗良端起他面前的雲吞杯,又是一口乾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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