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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拿着偷来的钱,和伢妈说,你不是喜欢钱吗?给你,给你,拿去——别打我的主意!

伢妈收钱,脸上堆笑,眼底还是阴冷的。

果然,这一刻,命运还是降临在七九身上。

七九咬着牙,面上懵懵懂懂答应,手伸进口袋,触到冰冷质感。

触到一个烟盒。

她记得,这烟盒上有艺术的镀金勾纹,里头两支细长烟,一张名片。

正是早上十一点三刻,七位数的豪车驶进贫民窟,下来一位三十五的中年人,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

七九盯着那车,适时撞上去。

电光石火,她偷走中年人的钱夹。对方没发现。

趁二人愣神,七九又摸走年轻女子的烟盒。

女子的视线也没落回来。

其实这是七九第一次偷女人的钱。

仿佛盗亦有道,行窃的七九也有自己与众不同的观点。

伢妈的发廊里,七九见过太多仪表堂堂的男人,明明有家室,却还来这里寻欢作乐。

那些人的钱也没用到正道上,偷拿一些,无所谓的吧?——这么想着,心里轻松一些,行窃就成了义举。

她在口袋里打开烟盒,将其中的名片夹在指尖。

“宋汀雪·Seher”

英文不会读,但中文字好歹认识。

这一定是那个年轻女人的名字。不会有人比她更适合这个名字了。细长的眉,淡漠的眼,都如新雪一样清澈冰凉。

有些冷漠,有些高不可攀。

生来就该叫那样的名字。

窗外,Z城的黄昏灰蒙不堪,苍老的海鸥啼鸣,干涩的风还在吹。灰暗的云层化作薄雾,正在逃离狭窄的Z城。

*

凌晨,宋家傍山临海的别墅迎来一个不速之客。

室内昏暗,烤火的壁炉有火舌吞吐,是屋内唯一的颜色。

七九跪坐在地上,把所有偷到的东西都归还。

但面前的女人并没有展露一点儿霁色。

“做什么不好,非得盗窃?”安助理对钱财置之不理,只盯着七九,满面嫌恶,“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七九,这是一个编号。十年前我被带到Z城。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在行窃了……Z城的小孩都是这样。”

“什么叫‘被带到Z城’?”安助理捉住她的话,不可置信,“什么叫‘Z城的小孩都是这样’?”

也许在A城养尊处优太久的人,会忘记这个世界还有阴暗面。

“伢婆,人贩子。”七九的眼底落出眼泪来,“阿姨……如果有的选……谁会想要行窃呢……”

话是真的,哀伤是真的。但不至于掉眼泪。

只是七九明白,眼泪虽不万能,却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让对方放下防备。

……但愿吧。

面前,安助理重重叹了口气,转过身,终于收下皮夹和烟盒。但也没有更多表示了。

七九趁机环顾四周。

一扇巨大的落地窗,一个半人高的木画架,一座墨绿皮革榻椅。隐约有沙沙的声音,似是风吹动画纸。

除此之外,只有壁炉燃烧,火光粼粼。听不见第三个人的呼吸。

别墅厅堂偌大,却很空寂。久无人居住似的。

片刻后,安助理再转过身。

看着七九面上泪痕,她有些动容:“唉,也许我能……”

“——安姨,你想帮她?”

年轻女声毫无征兆地响起。声音很冷,冷得仿若山林里一汀淋漓的雪,在树荫下不化,凝成顽强尖锐的冰。

七九回头,却不见人影。

只看到落地窗边,一团雪白的东西一跃而起。

那是一只雪貂。

修长的身,水蓝色眼睛。像一道小小闪电,直奔七九方向。

电光石火间,雪貂近身,猛地撞在七九身上。

七九愣怔,胸前被撞得生疼,向后跌倒。

“嘶……”

雪貂伏在她身前,伸出一只锋利的爪——仅仅毫厘之差,要刺向七九的瞳孔。

雪貂满面敌意。

七九在那双水蓝色的眼睛里看到失措的自己。

“——阿吱,”先前那女声适时制止了它,“回来。”

雪貂这才收回爪子。

它不甘心地在七九面上一划,留下钝痛,再小步退后,向木画架踱去。

画架之后,显现出一个窈窕的影子。

她穿着纯白的丝绸袍,白狐裘的披帛搭在左肩,歪歪斜斜。

雪貂灵活跃上女人肩膀,伸着懒腰,毛茸茸的小爪子轻搭在她身上。

女人燃起一盏壁灯。

光亮照在她面上。

淡漠的眼,新雪的面。

明明只二十岁出头,眼神里却有一份久居人上的狠戾。

宋汀雪。

她的气质太特殊了,是七九在小小Z城里从未见过的样子。

傲慢,疏离,慵懒。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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