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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疼了?”
宁礼给她递一把伞,笑说:“小孩看到,影响不好。”
“……什么?”
姜屿这才注意到,宁礼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孩儿。
小孩儿头发被剪得乱七八糟,小脸也灰扑扑的。她看着姜屿,磨了磨嘴皮子,有点儿不情愿地说,“阿姨好。”
*
“这是……你的小孩儿?”
“算是我的,也不完全是我的。”
宁礼把小孩哄回老房子,回头撑起伞,陪着姜屿,大步流星走在小巷,“我家里人太烦啦,成天让我去相亲,吵个不停。说,女人三十不结婚要废,没小孩要废。我听多了,麻溜儿去福利院找了个合眼缘的,领回去了。”
姜屿无语:“……”
说宁礼妥协了吧,好像不对。说她这是离经叛道吧,好像也不对。
宁礼走着,继续说:“至于我姥姥嘛,做梦都想看孙孙。这不,单位休年假,我把小孩带回来给她看看。”
姜屿没说话。
宁礼说:“我本以为领养了一个女儿能堵住那些人的嘴,可她们还是觉得不行——你这算什么啊?瞎交作业,你得找个人嫁了,要结婚,生小孩,这样才对嘛!你现在这小孩儿和你都没有血缘关系呢!”
“我说,没血缘关系,但和我姓呀。要真按照你们的标准,生个小孩还和男的姓,那才是真的悲剧。而且,小岛,生小孩多疼啊……”
小镇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姜屿的脑子也被这雨声打得异常混乱。
沉默许久,她才开口:“宁礼,你明明知道的……那些人根本不是为了你好,才和你说那些话。也不是什么‘女人一定要成家,有个依靠,人生才算圆满’。”
“那些人的意思分明是,必须要和一个男的结婚,为男的做牛做马做驴,才算完整的‘女人’。打着为你好的旗号麻痹你而已。”
这么简单的道理,姜屿不信宁礼看不懂。
果然,宁礼淡淡笑了下:“我知道啊。”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这么做?”姜屿不理解,“我觉得你这次领养里,有妥协的成分。”
宁礼回望她,大抵是默认了。
宁礼说,“可能因为,我还没有办法完全脱离她们的体系吧。”
其实宁礼已经足够离经叛道了。但是一些大事上,她好像总在尝试融入人群。
姜屿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心口有一片蛛网缠织,把姜屿的心压抑住,连带下坠。
莫名愠怒起来。
“你明明和我说过,拳头砸在你身上,就要打回去。越忍让,她们越觉得你软弱可欺。那你对那些人,为什么就没有一点反抗的想法呢?”
“宁礼,你从前总和我说,不要因为感兴趣去做什么事情,要想明白再去做——可是你自己呢?你装得好镇定,其实只是胆小而已,你不敢去做那些真正感兴趣的事情。”
“你学大提琴,你当音乐老师,你领养小孩子——你按照别人设定的轨道按部就班地前进,你想尝试禁锢以外的事情,可才伸出手,人就退缩了。宁礼,我不觉得这是理智,我觉得这是胆小,是无聊,是无趣!!”
剧本里,看似乖张叛逆的宁礼其实早就与世俗同流。看似循规蹈矩的小镇女孩,却意外地拥有了无视成见的勇气。
姜屿说到最后,语气里捎带悲哀的低泣。
她像一只扑火的飞蛾,猛然撞上去,颤抖地捧住宁礼的脸,要递上双唇。
宁礼微愣,下意识避开。
姜屿呼吸一滞,“你看……你不敢吻我……”
话音落下,她闭上眼睛,泪水滚落,如身外细雨连绵。
宁礼看着她,看着她伏在自己身上低泣。
她当然喜欢她。宁礼以为自己离开小镇,会连带回忆都忘却,可每当飞鸟掠过天空,雨季颠倒昼夜,潮湿的气息融化她,让她回到与姜屿为伴的那些日子。
拿起琴弓,触碰琴键,乐声却从指尖消失了。
世界成了真空。
她无法忘记姜屿。
宁礼确实是一个胆小的人。她不敢去洗刺青,因为怕疼。不敢太和长辈唱反调,因为无法离开她们生存。
下定决心洗刺青的时候,她想,如果能忍下来,就真的去福利院里转一转。走到福利院的时候,她想,如果真的领养成功了,就借着这个由头,再去一次小镇——
如果在小镇里,真的遇见了姜屿,那她一定要好好说一次“对不起”。
然后和她说,其实我很想你。
思及此,宁礼握住姜屿肩膀,欺身而上。
身下女人满面泫然,看过来时,眼睫拢起泪水,似衔一滴露珠。
宁礼抹开她的眼泪,稍微侧身低头,要吻上去。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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