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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栀……”
荀烟清晰地听见,扑通、扑通——是自己惊慌失措的心跳。
相比之下,宋汀雪冷静如常。一夜的蛰伏,一瞬的意外,毒蛇伺机,撕开伪装,回到她最初的目的。
最初的目的,让她做回她的小猫。
意识到这一点的荀烟难堪到极致,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装一晚上矜持端庄,不累吗?”
她掐住那只在自己身上游走的手,语气里透出嫌恶。
她使出莫大的力气,掐紧那只手,又以一种极其粗暴的形式把那只手折回。
宋汀雪吃痛,美目流转,轻声说:“荀烟,你别这样……”
“不用装可怜。亏我还以为,你在和我好好说话,”荀烟从她身前抽身,冷冷看着她,“宋汀雪,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
走出赌场的一刹,荀烟像是回到现实世界。
稀疏的星,漆黑的夜,身边不断走过唉声叹气的赌徒。
她也是赌徒。
对宋汀雪不断的撩拨和接近做了松懈,险些放下心防。落进赌局,以为能和宋汀雪进入一个相对正常平等的状态。
戒赌是困难的,戒瘾也难。
她曾经陷入一片温柔乡,成瘾似的下坠,沦陷,拆散自我。她舍弃那些过往犹如刮骨疗伤,把所有虚妄但美丽的梦都抛弃——弃如敝履。她以为自己做得很好。可是,如今不过几个月,又有沉沦的征兆。
赌徒是愚蠢的。戒不了瘾的她也是。
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心头却仍然酸涩。荀烟缓缓下蹲,抱着手臂。
却在模糊的地面上,看见一张不属于她的影子。
同时,她闻到一片极其陌生的味道。如烟草烧焦,混合汗臭,熏人又恶心。
那气味,甚至不像活人。
不远处,几人不约而同看过来,高矮胖瘦,有女有男。奇形怪状,唯一相同的是,都有一副丑陋扭曲的四肢。
枪声,白色粉末。她们的交易比赌场里小打小闹血腥得多。
她们的手中,是比死亡还恐怖的东西。
荀烟被包围了。
罪恶之城,欲望之都,拉斯维加斯。警力是其余城区二倍有余,仍遏制不住邪恶滋生。
荀烟脑海里不合时宜地响起那句话:“内华达州的荒原上耸立着一个世界最恶劣的地方。在这里,劫匪、警督、老板平起平坐。”*
电光石火,千钧一发。
一抹不属于此处的气息侵袭而来,撞在她们之间。
鼻尖嗅到清冷温香,利落的风激荡,女人把她向后一拉,护在身侧,手臂伸直。
宋汀雪面无表情,拿着一把枪。
她和人群里为首者正面对上,枪口都对准对方脑门。
荀烟听见上膛的声音,清脆作响,像赌城内筹码落地。
筹码落地,输赢无定。
砰——
意识短暂地溃散了,分不清是谁先开了枪。
须臾,血色模糊视线,子弹撕裂空气。
意识消退的前一秒,荀烟听见身后急促凌乱的脚步声。科瑞尔的声音熟悉又焦急。
宋二小姐——
她喊。
*
再次醒来,昏天黑地,荀烟靠在病床上发了会儿呆。
啪嗒,病房灯开,护工匆匆离去,床边站了两人,宋凭阑和科瑞尔。不像医生或慰问者,更像审讯犯人的警官,她们看着荀烟,眼底没温度。
倏然,宋凭阑两手攀在床边,身体前倾,直视荀烟,凑得非常近。
干涩的喉咙让荀烟说不出话,她于是也瞧着她,没动。
宋凭阑年近五十,岁月在她眼角留下纹路的同时,也在她的眼底留下一片阅历的沉淀。
干练,锋利,明锐,黠慧。
她打量荀烟,视线逡巡,欲言又止,眼神有不解和困惑,但算不上仇视。
荀烟于是想:宋汀雪应该没事儿。否则宋凭阑估计要扒了她的皮。
终于,宋凭阑开口。“阿雪是子弹擦伤,还没醒。你就是吓得狠了,陷入昏迷。”她说,“荀小姐,你要是有点儿良心,就去守着看着她。”
荀烟有点恍惚。
身边,宋凭阑走开,又肩膀夹着手机和谁絮絮叨叨。
“消息压了,瞒着没告诉我妈呢。阿雪以前也出过这事儿,妈对这些有PTSD,听了会受不了。”
“啊呀,如果知道宋汀雪休整的这一年还去追人,又惹了这种事,妈会不会也气到吐血啊?……”
“哎!”科瑞尔忽然惊叫,“二小姐醒了!”
一个激灵,荀烟被宋凭阑提着病服后领,一把抓到宋汀雪病房里。她趿着棉拖,轻飘飘像只丢了魂的鬼。
这只鬼被丢进病房,游离地一抬头,还没看清对面人的样貌,就被揽入怀中。
消毒水的味道充斥鼻腔。拥抱她的人形销骨立,瘦削得如同一纸蝴蝶,病服宽大,颈部额头都是雪白绷带。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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