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邵渾身都猶如僵死。
月光擦過他鬢角,摺疊在她眼尾反光,他盯著好久才發覺,反光的是洇濕的淚。
他見過她的脆弱,在某個深夜,神志不清時,她會想著觸之不及的父母哭到缺氧,會像個思念親情家鄉的小女孩委屈得要死。
可這姑娘是要強的,無論何時何地何種處境,她總是傲然挺立,不撓不屈,不管是到這人生地不熟的當晚被棄之門外,還是被舅媽置之不問地送出家門,或則爭口氣被打得渾身幾乎散架,她一滴淚都沒掉過。
就像是,她能經受百倍千倍的挫折,能接受前路滿是荊棘泥濘,就是不認慫,不低頭,靳邵覺得把這事抬出來說,她也許還會不值一顧地嘲句:站著死和躺著死是有區別的。
他以為她只要腦子清醒就會一直要強下去,掉眼淚這種她一想就覺得矯情的事兒這輩子也不能在人前有,所以他喉嚨卡到腦子,都他媽歇菜了,散架了,干不出屁話了。
出完氣,靜如一灘死水,黎也咽聲,這回一推就把他推開,把眼淚再給憋回去,眼睛瞪得烏黑瞠圓,一字一板地切齒:「你放心,我還得起。」
「會還的。」
靳邵霍地退了半步,眉皺著,吭著氣,黎也不想陪他耗了,側開時怨氣滿腹地撞過他肩膀,嘴裡唧噥:「真是發神經才下來。」
燈果然有問題,到牆側也摁不開,急促的幾下後,接著上樓的腳步,她黑著下來,黑著上去,步子都踩的同樣響。
靳邵哪應對過這場面,愣在那發了半天昏,真感覺剛那巴掌抽輕了,因為他不高興的人多了去了,到她這,就有如硬生生灌了一桶油水,心口膩得發慌,太陽穴一鼓一鼓。
操。
媽的。
他真是有什麼病?人好端端地為了叫他才下樓,又把人氣上去了,她面子看得比天大,又犟,跟戳她心窩子有什麼區別?
靳邵心說你他媽可真是個不知好歹的畜生,撒丫子就往樓上追,兩眼黑,不知道那姑娘怎麼下來的,他都差點連摔倆跟頭,扒到樓道口一怔。
盡頭的門敞著,燈開著,瑩白光描著門框的方形亮起門口一塊——不是跳閘,是樓道的燈壞了,平常就暗,大限臨頭地徐緩運作,今夜總算壽終正寢。<="<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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