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曜心頭似是有火在燎,既是壓抑的憤然,又是洶湧的酸澀。
前世,她無孕卻被人下了藥。待他趕到時候,她人無大礙,卻一輩子不能再有生育。當時,她不吵不鬧,只是默默流了幾滴淚。之後,一切雲淡風輕,再也沒提起過。
今生,她有了那個人的孩子,她卻非常、非常想要這個孩子,甚至不惜一切,以命向他求饒。
天差地別。
她昏迷的時候,他曾逼問太醫,如何讓她不傷身地落了這胎。他鐵了心,要她了斷與那個人的一切關聯。
可她醒來如此一求,他方才如此執著的念頭竟然開始消散了。
他捨不得。
捨不得她受苦,捨不得她又要恨他。
他殺人飲血,冷酷之斯,卻也始終對她下不了手。
他終是捨不得。
李曜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眸中恢復了冷靜清明,掃視一圈底下的醫官,一字一句道:
「她和她肚子裡的孩子,若是有半分差池,朕唯你們是問。」
***
長安京郊的一處寺廟。
山間清幽,雲霧繚繞,廟宇古樸岑寂,一隊伽藍鴟吻在濛濛細雨中若隱若現。
每逢月底不接香客,寺中青石鋪就的長階空空蕩蕩,唯有零星的僧人在掃撒。
翠竹環繞,鬱鬱蔥蔥的山門之前,三名黑衣行者悄然出現,為首之人身披斗篷,提布上階之時,露出底下一襲金紋玄衣,腰間配金玉銙,身姿挺拔,氣勢雄渾。身後只跟了兩名親衛,一手緊握腰上佩劍,悄無聲息地環視四周。
知客僧認出來人,恭敬地將人帶至大雄寶殿後的藥師殿閣樓。
篤篤的木魚聲中,男人命親衛在樓下等候,自己沿著高聳的木梯拾階而上,推開閣樓的矮門,其中豁然開朗。
兩扇木雕花窗全然敞開,長安城的遠景盡收眼底。
一人立在窗前遠眺,清貴的玉白錦袍隨風微微拂動,龍章鳳質,器宇不凡。
他的身前,山河廣闊,城闕綿延。
聽到腳步聲,背後負手的男人回過身,也不看來人,將早已泡好的茶斟上,遞到了案前。
茶香四溢,煙氣裊裊。玄衣男子落座,卸下斗篷,露出了真容。
正是定襄王李奎。他目光如炬,朝著慢條斯理的男人問道:
「你在密信中所言,可當真?」
洛襄摩挲著茶盞,道:
「我既然你敢讓你不帶一兵一卒,只身前來,自然有不動兵伐,取而代之的把握。」
李奎凝眉,沉默半晌,有幾分猶疑。
自長安之局他僥倖逃脫,回去定襄抵禦北匈,新帝上位,未有將他清算在內。可晚一步的晉陽王李亘已落得一個幽禁終生的下場,他每每想起,始終寢食難安。
新帝殺伐之心不遜先帝,他不能坐以待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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