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采,問名,納吉,納徵,告期,親迎一套習俗下來,已是半年有餘,足顯珍之重之。
次年春日,烏茲王庭正式舉辦盛大昏禮,開城門迎四方來客,胡漢一家。
西域諸國以及大梁來的使臣紛擁而至,紅綢漫天飛揚,一路寶馬香車塞道。
烏茲位於西域中心,自從開了榷場,往來商貿繁華熱鬧,各地商隊絡繹不絕。寬闊的街道上,遠至大食國的珍稀香料,極北之地的獸首狼毛,大梁滇南的雲峰團茶,應有盡有,琳琅滿目。
道中行人和馬匹紛紛避讓,一輛鑲裱金漆的馬車而過,廂前兩側有黃金鑾鈴悅鳴,雕花側窗半開,絹絲帷幔輕揚。
一雙肉乎乎的小手趴在馬車窗前,圓滾滾的眼好奇地張望外頭,在日頭下泛著澄澈如洗的碧色。
洛觀明已經三歲了,是頭一回出離開高昌,來到烏茲參加舅舅的昏禮。
本來阿爹還不肯帶他來,是他死皮賴臉,撒潑打滾去求阿娘,阿爹才勉為其難答應,但是要求他自己跟著侍官一道睡一間。
他就知道,阿爹雖然表面高高在上,權傾西域,但是到最後還是最聽阿娘的話。阿爹不肯答應的事,去求阿娘定能成。
一路上,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外頭熙熙攘攘的風光,一身金絲滾邊的胡袍,黑綢緞褲,新制的革靴鋥亮,看得興奮起來一蹬,踹到了一襲玉白的袍邊。
馬車高大寬敞,他個子小,是踮著腳趴窗,馬車搖搖晃晃,時有顛簸。原來是阿爹一直坐在他身旁,一面伸臂默默攬著他不讓他跌倒,一面還摟著阿娘在讀一本他看不懂的經書。
雪白乾淨的錦袍登時染上了一個淺淺的小腳印。洛觀明心虛地縮了縮身子,躲在男人寬大的袍袖後面。
「洛觀明,你給我下來。」
朝露本是倚在男人肩頭昏昏欲睡,見狀低斥他一聲。她撩起他踩髒了衣袍,撣了撣,覺得甚是可惜。
她就喜歡看他穿一身白。
素手只輕輕拂過,就被一雙大手握住,溫柔地揣在掌中,慢慢摩挲。
「無妨。」
洛觀明鬆一口氣。他不知阿爹近日為何對他格外寬容,許是在阿娘面前才未冷臉。他還未松一下一口氣,就被一雙手輕輕揪了揪耳垂。
朝露蹬他一眼,警告道:
「一會兒婚宴上很多人,你再胡鬧,我回去就把你送去佛寺,當個小和尚,頭髮全剃光。」
小糰子愣了片刻,「嗚哇」一聲哭了出來,肉團般的小手慌忙捂住頭頂:
「我不要剃頭。」
朝露擰了擰眉。
他出生的時候,她在大梁皇宮裡,每日手抄佛經,不知念了多少的經,怎麼這孩子一點佛性都沒有。原本想將他送去佛寺修行,萬一將來能養成一個佛子,也算是一樁善緣因果。
可這團東西自小一到佛寺就大哭,哭聲高亢嘹亮,惹得誦經的高僧師父們頻頻回頭,面露異色。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赞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