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臉色陰沉,沉默地看著他,忽而笑了一聲,面露嘲諷道:
「若我非要一錯再錯,倒行逆施呢?」
少年緩緩舉起虎符,衣袍隨著頭頂的隴西蕭氏旌旗,迎風狂涌:
「定襄城中尚有有萬千將士平民。若你一意孤行,要犧牲定襄,我不允,我身後的隴西軍亦不允!」
李晟冷笑,霍然將腰間配劍拔出,直至眼前的少年,道:
「成大事者,一將功成萬骨枯。犧牲區區定襄一城,又有何妨?」
李襄搖了搖頭,不避不退,凜聲道:
「就算父王今日能能踏破我的隴西軍,再取定襄,最後攻上長安,他日坐擁帝位,也是妻離子散,民望盡失,離心離德,孤家寡人,又有何意義?」
「孽障!」李晟似是被他此言戳中了心底的痛處,大吼一聲,怒罵道,「命格之說,本王本來不信,當年只為寬慰你母妃,將你送走,豈料被你母子二人蒙蔽十年!
「今日所見,你果真是大逆不道,不僅連你的父王都背叛,難道今日還要在陣前弒殺親父?」
李襄身姿巋然不動,冷聲道:
「父王今日若是再踏出一步,便是謀逆的亂臣賊子。我為國除害,亦無不可。」
李晟怒目圓睜,眼底的血絲像是火焰迸射,指著少年道,「來人,將這逆子給我綁起來,就地射殺!」
裨將自是認得李襄乃燕北王親子,雖知大王素來對這位幽禁寺廟的長子不聞不問,但今日竟要陣前殺子,不由大驚失色道:
「大王,他可是,他是……」
李晟咬了咬牙,怒火中燒,滿腔的恨意燒紅了眼,聲音更是陰戾:
「見母親服毒而不救,使之纏綿病榻十年之久,今日還忤逆犯上,意圖弒殺親父,樁樁件件,皆為不孝!
「本王沒有他這樣的逆子。燕北王府,與他再無瓜葛。他不過一庶民,我自然殺得!」
李襄神色始終平靜。
父王將十年隱忍的怒火,全部燒在他的身上。燒盡他的怒火,燕北軍不會對定襄動手了。
君臣父子,他無愧於心。
燕北軍的弓箭手齊齊對準他的時候,李襄閉上了眼。
「兒子這條命,本就由父王所賜。無父王,便無我。父王要動手,便動手罷。」
他一手破滅了父王一世的夙願。父王會親手殺了他,消解心頭之恨後,只能回到燕北王府,老老實實做他的燕北王,與期盼他改邪歸正的母親和好如初。
從此,母親不必再生病,阿弟繼承世子之位,燕北之地,之後再無陰謀,風調雨順。
世人皆知,燕北王只有一子。
最終,他會在這世間如塵煙散盡,銷聲匿跡。
他是一道傷口癒合後醜陋的疤痕,是燕北王府的舊日恥辱。
克父克母,命格凶煞不祥,天意如此。這本就他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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