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也是有幾分道理。」宴海避過身去,青蔥似的手指捻著帕子,抹了抹眼角溢出的淚花,「可姐姐難得見你,就是放心不下。」
辰霜見此心中情緒涌動,寬慰她道:
「姐姐放心,我已不是當年不懂事的清河了。我在叱炎身邊,也可藉機刺探他營中情況。我也是大唐子民,雖不願和親,也絕不會眼睜睜看著涼州落入敵手。」
宴海淚光瑩瑩望著她,遲疑地問道:
「真的?」
辰霜鄭重地點了點頭。
宴海破涕為笑,又頗有幾分喜極而泣的樣子,撫著她的肩膀,道:
「我的清河妹妹長大了。你可知,那達干本是我派去他營里的人,怎知是不個不成器的東西。有你在那邊,總比他省心。你在叱炎身邊,萬事小心,姐姐會想辦法護著你。」
「姐姐不要再喚我清河了,世間已無清河公主。」
「唉,世間也無宴海公主,只有,固裕可敦。」
二人各自垂首落寞,望向遠道茫茫,長安的方向在夜色中混沌一片。不知誰又幽幽嘆了一口氣,呼出的熱霧在寒夜中倏忽間便消散了。
「我聽聞,隴右軍已派人過來尋你。若我料得不錯,大唐議和的使臣已從涼州出發,過幾日便要到王庭了。到時,萬一被他們找到你,你可要想好應對之法。」
辰霜心下一沉,應了下來。她見天色已晚,已在此處待得太久,怕營帳處生變,便辭別了宴海,速速歸去。
起風了,宴海望著她離去的方向,佇立良久。
她身旁的侍女香芝扶著她回了可敦帳中,見主子一路有幾聲咳嗽入了寒氣,便奉上一盞新沏好的團茶,一面低聲問道:
「公主,為何不傳信隴右軍,讓他們直接將清河公主帶走,還少了咱們一通麻煩。」
「我已失達干,玄軍營中少了一根眼線,怎成大事?那達干廢物至極,已被人察覺,本就是強弩之末,還不如不用。再者……」她白玉似的面上露出一絲笑來,「你今日沒注意到嗎,那叱炎對她,可非同一般吶。哪怕隔著那副鬼面具,我都看出一二來。」
宴海飲了一口熱茶,面容在呵出的氤氳霧氣中模糊了起來。
她繼續說道:
「你有所不知,我這個妹妹,只可軟磨,不可強取。哪怕是給抓她的人通風報信,她也不會甘願束手就擒的,也不知到時要鬧出什麼爛攤子來。倒不如,賣她一個情面,今後,定有用得到的地方。」
「況且,」宴海頓了頓,晃了晃手中的杯盞,望著底下的漣漪一道道漫散開去後,倒映出她同樣幽深的眸子來,「她有把柄在我手中,這樣的人,最是受用。」
「清河公主倒是確實和幼時不大一樣了……」香芝不由心悅誠服,讚嘆道,「公主知人善用,實乃大唐之幸也。」
「不幸的,單單只有我一個罷了。」她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倒讓一旁侍奉的香芝難過了起來。她的主子自小萬千寵愛,孤傲驕矜,如今這金枝玉葉之身,在這蠻夷之地,步步為營,腳下走得,偏生是一條艱難萬險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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