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叱炎不是不想救她,而是迫不得已。

他此次出征河漠,非比肅州之行那樣簡單。他若真成了帛羅郡主的夫郎,河漠王的半子,勢力膨脹至斯,兩部大權在握。

臥榻之側,大可汗怎能心安?

更何況,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身為王上,無論是中原的皇帝,還是草原的可汗,所不能忍的,無非是功高震主。若是玄王一朝吞併河漠部,自立為王,割據一方,那麼掖擎可汗的算盤便落空了。

那麼,便有了她這個被扣押在牙帳的質子。

連大可汗都能看出叱炎對她的在意,才選了她為人質。為何她自己,就看不出來,還錯怪他至此?

他的心意,已是豁然開朗。

但辰霜只覺胸腔悶得發慌,像是被勒住了,一口氣呼不上來,滯在了心口。

一時間,往日所忽略的許多細節如潮水般湧入她的腦海。

那一夜,她與叱炎同榻而臥之時,他神色溫柔,指尖挑動她的髮絲,不經意地說過一些似是而非的言語。

「肅州之行,本王一舉奪城,可是好事?」

「你若是大可汗,你可高興?」

當時說者有意,聽者無心,看似平平無奇,實則大有深意。

他當時未言明,只是經由反問讓她猜了出來。分明是藉由她的口來告之於她,他身為玄王自己所不能直言之事:

大可汗疑心深重。

因此,叱炎他有所為與有所不為,皆是身不由己。

他或許早就料到了今日之局,才如此提前示意她。而她,竟曲解於他,埋怨於他,錯怪於他,明明一同到了河漠部,也不肯與他相見。

如若今日不測,那麼,前一晚的遙望,恐是此生最後一面啊。

或許,連一面都算不上,因為她只能望見他人群中孤絕的背影。而後,他轉身,她避開,就此錯過。

辰霜的心緒如翻江倒海一般久久不能平息,蜷握的雙手也開始顫抖,微紅的眼眶灼到發燙。

不知何時,氈房已坐滿了賓客,主座上河漠部諸王也已就位。尤其是座前的河漠部大巫,最為吸人睛目。他一身彩色禽羽,身上掛著數不盡的狼牙獸骨,沉甸甸地串在脖頸,面上塗著赤色的印記,據說是牛血染成的巫祝經文。

隨著他唱出狼嚎一般的一聲吼叫:

「啊嗚——」

席間方才還紛紛交談的賓客隨即安靜下來。懂習俗的都知曉,婚禮就要開場。

「請新郎新娘入場——」

賓客紛紛回身,側目,向氈房門外望去。

辰霜亦緩緩回眸,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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