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巍峨如山的身影投影在帳布上,威儀八方,面對座上四肢無力,酒飽後遲遲老矣的掖擎可汗,聲音沉穩有力,不卑不亢。
掖擎瞥了一眼身材高大的義子,幽幽道:
「好一個分內之事。呵呵,炎兒啊,你是個好男兒。好男兒就該征戰八方,不該像你父汗這般,沉溺在溫柔鄉,被毒婦騙成這般……」
「中原的女人,都是騙子!」
他說著,癱軟的四肢像是有了勁道,臂上青筋蔓延,曾經握刀殺人的手隱隱發顫。
「我們就該殺到長安去,把那座皇宮裡最美的女人們全擄到草原上,讓她們給我們生孩子,馴養成驍悍的騎兵,再去奪更多的女人,搶更多的財寶,咳咳……」掖擎可汗目露凶光,被喉間酒水嗆到,狠狠咳嗽了起來。
叱炎抬眼望著眼前頹唐萬般的草原霸主,低頭道:
「兒臣此次前來,實則是有一事相求。」
「今歲寒冬,王庭內外,部落之間,凍餒之患,饑民無數。兒臣懇請父汗休養生息,草原已經不起戰亂。」
「我知父汗心中一直想要攻下涼州,但恕兒臣違逆,攻打涼州之事,我自此不願再接下。父汗若是執意要取涼州,還請另請王庭其餘猛將。」
掖擎可汗從座上驚起,喝道:
「你說什麼?」他將案上臂粗的香爐猛然向底下的男子摔去。
叱炎沒有避開。任由香爐重重砸在他堅實的胸膛,碎裂一地,香灰沾在他墨色衣襟,染了一層青灰的白。
他面上蒙塵,執意向上遞過去一卷絹帛,交予掖擎可汗,道:
「兒臣昨夜已將多年來對涼州城的研究整理成卷帛,包括城防、軍防和地形輿圖,以及數戰以來的用兵經驗。父汗若是請他人接手,必能速成。」
他昨夜一夜未眠,在案前整理了這份卷帛,將涼州城內與周邊的地理人文軍事所得寫下,集結成冊。
多年斥候的探查,零零總總,哪怕有所紕漏,他總能在腦海中找到線索,一一縷清。
沒由來地,他隱約對每一條街巷,每一處城牆,都熟悉萬分,如同深深刻印在他腦海之中。
好像,他對這座城的了解,竟如多年身處城中之人一般。
每每想要深究,便覺頭疼欲裂,難以再從記憶中探尋下去。
掖擎接過卷帛一覽,閱畢後大笑起來,起身朗朗道:
「涼州我勢在必得。只有攻下涼州,其東面八百里沃原坦途,直通長安,我回鶻騎兵可長驅直入,千里奔襲,打到那宮城前。」
「我父汗,我祖上做不到,我掖擎偏生要試一試!為前人所不能為之事,如此千秋萬歲,彪炳史冊!」
叱炎黯然。他想到了那夜,她鄭重其事地說起涼州之事,要他答應不可妄動涼州。
他當時既然應了,便要做到,予她心安,讓她如願。
如此,橫亘在二人之間的隔閡,會不會少一分?
叱炎側身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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