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聽到有人進來,角落裡有團東西忽然一動,緊接著傳來一聲嘶啞的女聲:
「你別過來,求你,不要過來……」
「長姐!」辰霜朝聲音奔了過去,點燃了火摺子。
晦明不定的火光之下,照出了角落裡那個瑟瑟發抖的身影。
宴海身上仍舊是壽宴那身丹紅交襟錦緞襦裙,只不過已被撕成一條條散亂的裂帛。她緊緊裹著所剩無幾的殘餘衣料,雪肩和下半身盡數露在外頭,鬢髮凌亂不堪,掩住了煞白如紙的面容。
「長姐,是我,清河。」聽到熟悉的聲音,宴海沒有繼續往後縮。辰霜靠過去撥開她散亂的發,看到她面上血淚交錯的斑斑痕跡,觸目驚心。
她舉起火摺子再往下看去,她白皙如玉的小腿上淌著數條蜿蜒的血流,深深淺淺,形態不一,已近乾涸,卻仍是觸目驚心。
辰霜驚聲向後喊道:
「陵哥,你先別過來。」
身後的腳步聲瞬時停住了,滯在那裡不再往前。
聞聲,宴海空洞的眼眸驟然收緊,身體猛地一縮,顫聲道:
「他也來了?」她伸出裸-露的手臂,四處扒拉著,似是要找什麼遮蓋身體,指甲在堅硬的地上劃出道道血痕,「求你,別,別讓他看到我。」
辰霜忍不住淚如雨下。
她的長姐,從小到大,最愛漂亮,怎能容許自己這般模樣去面見十年未見的心上人呢。
辰霜握住她顫抖的手,將外衫蓋在她身上,柔聲道:
「長姐,別怕……我幫你梳妝。」
暗地裡,辰霜銀牙咬碎,掩住抽泣時顫動不已的聲線,低聲恨恨道:
「掖擎這個畜生……」
來日,等到來日,她誓要為長姐報此仇。
帳幔垂下,一道屏風阻隔了司徒陵和姐妹兩人。
辰霜擦去了她面上的血痕和淚痕,替她換上另一身清潔的襦裙。她特地挑選了白底紅花的繡紋樣式,她的長姐,向來穿紅最是明艷動人。
她用胡桃木的梳子一縷一縷梳著宴海濃密的青絲,只盤成一個簡單的髮髻,其餘皆自由地散在她背後,如山間幽瀑,恰是少女未及笄之時的髮式。
辰霜垂頭対鏡一看,朝著鏡中人道:
「長姐,我手藝不精,比不上香芝,只能梳成這樣。」
「我很喜歡。」宴海望著銅鏡中面容模糊的女子,沒有濃妝艷抹,容色清麗無雙。一雙秀眉若遠山,花鈿俏麗,眼眸澄淨,仿佛仍是出嫁前的模樣。
辰霜不由牽起嘴角一笑,可她眼角一動,凝在眼眶裡的淚水便涌了出來。她伏在宴海膝上,像幼時那般,低低訴道:
「長姐,是我沒用,害你如此。」
後腦被一隻溫柔的手一下又一下輕撫著,長姐沒有像之前那般斥責她,只是輕輕地呢喃:
「天命如此,不必自責。只要還活著,就有無限希望。」
「長姐想要你,好好活下去,無論如何,替我守好涼州,守好大唐……」她遲疑了一瞬,柔聲問道,「你可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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