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她揚著下巴,淚眼婆娑地望著眼前執劍的男人。她能感到緊貼肌膚的劍身分明帶著顫意,親眼見他眼中的火光一點一點熄滅,直至全然黯淡無色。
「若是能死在你手中,我此生無憾。」她哽咽道。
她話已至此,毫無求生意志。她只是想,讓他來成全她。
男人黑沉的雙眸中,隱隱的幾點清光,倏忽間滑落頰側,了無蹤影。
下一瞬,刀光閃過,耳邊「嘶——」地一聲。在二人沉默対視的目光中,有什麼東西緩緩飄落下墜。
他沒有下手殺她。只是割去了她鬢邊的一縷長發。
結髮夫妻,割發斷情。
他在與她恩斷義絕。
她凝在喉間的呼吸化作嗚咽之聲,失力跪倒在地牢的水泊中,濺得水花四起。她半身浸沒在雨水中膝行著,終於在渾濁的水面上找到了這縷斷髮。
待她起身再追了出去,男人的身影已跨過牢門,漸漸消失在鋪天蓋地的雨霧中。一次也沒有回頭。
清河將斷髮捻起,收入懷中藏好,望向司徒陵。
司徒陵背身而立,深深嘆了一口氣,知道她要問何事,対她道:
「長風已經釋了崔煥之,剩餘的隴右軍不日便會整軍回廓州了。」他猶疑再三,還是問道,「清河,你何必要將所有罪責往自己身上攬,如此傷人傷己呢?」
「若非如此,他怎會放過隴右軍和崔煥之?」清河搖了搖頭,悽然一笑,道,「他本就恨我,再多恨我幾分又有何妨?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是我當年,為了出宮,為了自由,背棄了他的情意。他沒一劍殺了我,已是念了舊情了。」
司徒陵鎖眉,目中凝著一絲痛意,沉聲道:
「當年之事,根本不是你的錯。你也只是被皇權利用的棋子罷了。說得大逆不道一些,聖上的雷霆手段,早在司徒家覆滅之時,我就已領教過了。河西蕭氏重權在握,帝王所不容,本就死局已定,沒有你這顆棋子,還會有其他棋子。況且,在這個死局中,你已經盡力了,不要再自責了。」
見她搖了搖頭,神容慘澹,司徒陵嘆息道:
「現下,隴右崔氏也已安然無恙,你該寬心養病了。」
清河聞言,終於有一絲欣慰之情,道:
「我應盡之事,至少達成了一樁。」
「早知如此,我就該出兵幫隴右軍的。」帛羅雙手絞著皮鞭,恨恨道。
「不可。這是河西與隴右的爭奪,河漠部不該捲入其中,徒增傷亡。幸好你未動手。」清河知曉,河漠部騎兵與隴右軍戰士一道守城數月,情誼深厚,此次在外圍剿一支突襲的祁鄲人,才未來得及趕回涼州相援。
否則一旦三支軍在涼州城內起了衝突,死傷怕是更加慘烈。
帛羅見她愁眉不展,拽著她的袖口提議道:
「清河,你要不隨我回河漠部吧?離開涼州這個傷心地。」帛羅捻著長辮道,「自從你從回鶻回來,我一直想來找你。誰知你府門被重兵看守,誰都進不來,就像囚禁你似的。這裡,不值得你留下了。」
清河斂眸。
之前,他為了封鎖消息,対隴右軍動手不讓她知曉,派兵將她的府邸守得死死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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