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襄王有夢,神女無心?
眾人面面相覷,不敢吱聲,繼續守在門外。
養寧遠遠離眾人,獨自在門口躑躅了幾刻,竟忽然推門而入:
「將軍……」
「出去。」伏案的男人頭也不抬,冷聲道。
「將軍!當年故蕭帥出征前,我曾偶爾聽得一事……今日,我必要告之將軍!」寧遠不顧他的命令,跪伏於地,拜道:
「當年,是蕭帥請求公主殿下,要她不惜一切代價,從宦官監軍手裡保下將軍你的啊!」
男人霍然起身,大步而來,將養寧遠一手從地上提了起來,聲音低沉無比: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將軍,公主是受已故蕭帥所託,為了從宦官手中保下你,當年才會故意不讓我們出關的。」「所以,即便當年公主曾與朝廷宦官站於一道,我養寧遠從未恨過公主,一直跟隨她了五年,看著她一日日召集將軍舊部,在隴右軍中為我們殘兵討得一席之地。公主她為我河西付出良多,我永志難忘!」
男人緩緩將他的衣襟鬆開,手已漸漸緊握成拳,恨恨道:
「你為何不早說?」
「是公主不讓我說的。」寧遠咽下一口氣,語帶哽咽道,「她說,故蕭帥一生為國為民,存於世間,素來以大義大勇著稱。他身為將軍父帥,當日屏退所有人後才託付於她,定是不想將軍知道,他也有私心,是一個棄一軍而保一子之人!」
說著,寧遠垂頭喪氣,訴道:
「公主殿下已離開涼州了,她走前還對我說,此生珍重……」
「將軍!」寧遠猛然抬頭,唇角顫抖,道,「我怕公主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
之後,一直到金烏西墜,暮色四合。書房始終未有響動,到了深夜都還未傳膳,裡面更是闃靜無聲,恍若無人。
眾人心急如焚之時,望見司徒陵踏著夜色出現在了門口,眾人宛若遇見了救星,紛紛躬身將他請進了門。
房內的男人聽到響動,倏地抬頭一看,目光先是望見了飄飄蕩蕩的一條袖口,往上移,看到了司徒陵欲言又止的面容。他又垂下頭去,低聲問了一句:
「她走了?」
「走了。」司徒陵倚靠在案前,垂眸望著顧自閱覽公文的男人,道,「和河漠部的人走的,我一直送他們出了峒關。」
他手中的公文「啪」地一聲放下。司徒陵一驚,回頭望著他黑沉的目色,面露難色道:
「你別這麼看我,我可勸過了。她什麼性子,是我三言兩語能勸回來的?解鈴還須繫鈴人啊。」
「河漠部那個郡主,一路上都在指著隨行的幾個草原漢子給她看,說要給她在草原上找個最英俊的夫郎。」司徒陵故意低咳幾聲,道,「我瞧了一眼,要我說呢,都是力大如牛的糙漢,沒有我們長風將軍半分俊朗。可耐不住人家可以近水樓台先得月啊。」
見男人忽然已從案頭起身離去,司徒陵追了上去,撓頭問道:
「哎,我說,你究竟什麼打算?」
「追回來。」男人說得平平淡淡。
司徒陵聽這麼一句輕飄飄的話,還以為聽錯了,面露喜色,不由追問道:
「什麼?」他遲疑了一刻,試探道,「你不恨她了?」
「她既能不遠萬里追我到回鶻,我怎麼就不能追她到草原?」長風垂下眼帘,看似平靜的語調之下,掩著他洶湧的心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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