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得好。」他沉聲道,「金釵已斷,世間再無清河公主,只有我妻子李清河。」
寧遠搖頭嘆氣,又拎起底下那件疊得整整齊齊,沾滿血跡的雪白氅衣,將它展開一覽後,他的眼淚止不住落下一滴,哽聲道:
「公主甘州守城之際,日日夜夜穿著這身雪氅,濺到了血跡都會很快徒手擦去,很是珍愛。」他凝視著氅衣隨風微微拂動,咬著腮,一字字道,「看到這身氅衣,就好像看到公主就在眼前和我一道守城……公主心善,因為城中糧草不足,先把馬匹都殺了給將士們充飢。後來幾日,更是帶頭不吃不喝,把飲食都留了我們守城的人。最後她連站著都非常吃力,還寬慰我們說,蕭帥你一定會來的,援軍一定會來的!」
寧遠哀嘆一聲,又跪倒在地,默默垂淚道:
「最後那日,公主瘦得連這身氅衣都系不上了……」
長風轉身,看到在風中垂立的氅衣,禁不住上前雙臂環住,送入懷中。他微須的面頰緊緊貼著氅衣柔軟的皮毛,仿佛能從中得到一絲她殘留的餘溫。
氅衣散開,一柄裹在其中的銀雕匕首從中掉落。寧遠從地上將它拾起,握在手中,遞到男人眼前,道:
「將軍的這柄匕首,也是公主殿下守城之時從不離身的。」
長風從氅衣上收回目光,接過匕首,緊握在掌中。他錯愕間,倏然苦笑一聲,喃喃道:
「從不離身……」他眼眶中霎時霧氣瀰漫,哼了一聲,「所以那日,她是故意的……她又騙我……她又騙我!」
那日在甘州重逢,未曾想是此生最後一次相見。
她向他辭別之際,要將二人定情的匕首還他。他以為她收了別人的匕首,要忘了他,還要嫁給別人,與他一別兩寬。
那一刻,他一時怒火中燒,仗著她對他有愧,不會抗拒他,忍不住在夜半無人的醫館堂前粗暴地占有了她。只是久別後思念成癮,想要與她交融不分,更想讓她無法放下,讓她再也忘不了他。
猶記得黑暗中,她淚眼朦朧地質問他:她算什麼。
沉淪中的他不肯低頭作答,每一寸意念都妄圖牢牢占據著她,只得堵住了她的唇,不讓她再開口。
唇齒間的幽香仿佛猶在,長風抬眸,恍惚了下,好像可以看到棺槨的末端,白幡拂動處,她立在那裡,白衣勝雪,輕蹙眉頭,朝他輕嘆一口氣道:
「你就那麼恨我?」
長風閉了閉眼。幻象幽幽散去。
彼時,他對她的欺瞞,對她的一走了之仍是心懷憤懣,再加之祁鄲戰事緊急,與她最後一次分別前,他未將已向她父皇下聘書之事告之於她。
在外征戰的日子裡,在為數不多的閒暇之時,他一心籌謀著與她的後半生。本想著等他打下甘涼十一州,就能三書六禮,如願以償來娶她過門。
到時候,他們還有餘生相伴,來彌補往事的缺憾。
本以來時間還多,本以為來日方長,本以為有一生可待。
誰知再見,竟是天人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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