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仲夏,榕樹枝葉繁盛,層層疊疊的陰翳籠在樹下,耀眼的日光從細密的枝丫和葉縫中透過,在石磚上灑下斑駁的投影。
清河繞著樹幹,蓮步輕移,樹上垂落的紅綢在她鴉青的髮髻上拂過。她舉頭望著樹梢上的滿目翠色。似在尋找著什麼。
長風已緩緩來到她身後,從懷中掏出一塊木牌,往她眼前晃了晃,笑道:
「是不是在找這個?」
清河看到那已褪了色的姻緣牌,心中一驚,低聲道:
「怎麼在你這裡?還我!」
長風舉高了手,眉眼含笑著看身前嬌小的女子怎麼都墊腳都搶不走手中的木牌。轉而又收回了胸口,緊緊貼在衣襟里,不管她怎麼抓怎麼撓,都不還她。見她放棄,反倒是捉住她亂動的手腕,朝她壞壞地笑道:
「原來夫人那麼早就想和我一生一世了。為夫突然覺得多年來錯過了許多……」
她見被他發現,也無從辯駁,自己還是小女兒家時的心思被他窺了去,只覺得面紅耳赤,吞吞吐吐道:
「你怎麼摘下來了?怪不吉利的。」
「無妨,我已親手寫了新的姻緣牌掛上去了。」他低首,眉眼笑開來,溫柔如水,道,「夫人猜一猜,我寫的誰?」
「我管你寫得誰,」清河被人窺了少時的陰私,並不痛快,錯開他若有若無摩挲著她肩頭的唇,拂袖走遠了揮手道,「這樹上滿是你的姻緣牌。你愛寫誰,就寫誰。」
「其他寫有我名字的姻緣牌,我已都一一取下來,燒了。」他不動聲色,端端正正道,「因為無論今生來世,我都只想你一人白首。」
清河停下腳步,有些驚異地回身望他。
她知他軍務繁忙,自甘涼十一州收復後,河西軍所轄地緣更為廣闊,軍家之事,不分大小,往往小事亦可成大患,加之他為人做事向來周正,必是事事親力親為。
他卻因她曾隨口提起的小小醋意,百忙之中,將成百上千的寫有他名諱的姻緣牌全解了下來。
他自小生性敏於行,訥於言,白頭偕老這樣的話,婚後甚少鄭重地對她說起。只在對她表明心跡,求娶之時說過一次。
哪怕過了那麼久,她再度想起,仍是覺得心間顫動不已。
這樣一個人,無論他失憶與否,是長風還是叱炎,都會讓她一次次為他心動。
清河心中湧起一股蜜意,還未抬首,眼前已被一片蔭蔽籠罩。
他已撩開她眼前的帷帽透紗,俯身探了進來。男子無可挑剔的俊挺五官在眼前陡然放大,猝不及防間,他輕輕啄吻她的唇,抵著她的額頭,目不轉睛笑道:
「能得夫人為我吃醋,我心甚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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