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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停雨住後,他翻了個身,躺在案牘上支起了手肘,隨手翻閱著她懷中散落的那封請柬。

他瞟了一眼她承歡後嫩紅的雙頰,故意問道:

「崔煥之這個蠢材,怎麼知道反切注韻法寫密信予你,躲過府兵搜查的?」

「我從前教給他的。」清河渾身酸麻,平臥在桌面上起不了身,沒好氣地說道,「你還記得回鶻的婚禮前,我要求隴右軍來觀禮,讓你送出的信表面是邀約,其實是用了此法寫就的求救信。」

長風摸了摸下頷,似有不滿地嗤笑道:

「我和夫人少時互通心意的秘法,你就這麼教給了一個外人?在回鶻時,還用它來害我?」

「我當時想著,若你能看出那封信的名堂來,必會扣下信件。所以,只要隴右軍不來,我就收手,認定你,心甘情願嫁予你。」清河瞪了他一眼,橫眉斂衣道,「可誰讓你當時失了憶,什麼都不記得。」

長風微微一怔,越瞧她半嗔半笑的模樣越是媚不自知地勾人,一把攬過她的腰貼在懷裡,如有如無地用唇齒拂著她的耳垂,道:

「原來夫人當初還留了一手,對我是百般留情了。」他輕勾她還沁著晶瑩汗珠的鼻尖,聲音低沉,「可你一收到崔煥之的信,就這樣不管不顧地來救他?在希烏那裡受的教訓,可是全忘了?」

「因夫君如今是河西主帥,身份特殊,又與崔氏不合,不好露面,所以我只能瞞著你。至於我……」清河頓了頓,垂下眸子,聲音低了下去,道,「這次和希烏那次不一樣。我只要易裝,隱藏身份,不過是一個路人,崔氏應是不會拿我怎麼樣吧?」

見男人兀自笑而不語,她忽然想到了什麼,又將從許澤玉那裡探聽到的消息告之他:

「隴右自身兵力三萬,再加河東兵力三萬,崔嗣他這是要謀反?」

長風收了笑意。

他心底連日趕來積涌的醋意和怒氣已隨著與她一道縱情的釋放而漸漸消弭。他歷經艱險娶回來的夫人,自是滿心滿眼裡都只想要他一人而已。

可除了他,她還想要邊關安定,天下太平。

若是她自己無能為力,他必要幫她,讓她如願。

「不是,如此兵力,不夠他上長安的,只夠他盤踞在廓州。」長風甩開手中的請柬,淡淡道,「崔嗣,他要的,是自由。」

「原是如此。夫君敏銳過人,一語道破。」清河恍然道,「當年涼州為隴右軍所有,為維持平衡,河隴侯自請束身歸闕。現如今夫君已奪回了涼州,若要崔嗣再久居長安為質,他自然不服。他這是要借兒子婚宴,擺脫長安桎梏,重掌隴右軍。」

清河心中感慨。

崔煥之是崔嗣唯一嫡子,自小就萬千寵愛於一身,本是貴胄之命,卻不僅連婚姻大事都由不得自己做主,而且,還要利用他一生一次的婚禮,謀他所不願且不齒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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