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到齊,崔嗣立在石榴樹下的陰影中,忽然拍了拍掌,高聲道了一句:
「來人!」
早已埋伏在院中的幾個帶刀侍衛將一群宦臣團團圍住,為首的一把拎住張恪緋色的衣襟,將他重重扣在樹幹上。
「大膽崔嗣,你要做甚?我乃是聖上親派,你這是對聖上不敬!」張恪慌亂中,紫金冠都掉在地面,一頭烏黑的假髮被扯落下來。
「是又如何?」崔嗣冷笑一聲,朝著面色已然大變的賓客道,「眾節度使今夜在此見證,我要當著諸位的面,即刻斬殺這閹人,以清君側。」
「聖上不仁,聽信讒言,我等長期被閹黨壓制一頭,我忍辱負重多年,不就是為了這一千載難逢的機遇。」
「崔嗣,你這是要謀逆?」當中有賓客大聲喝道。
崔嗣陰笑一聲,轉了個身,青白的鬢角在庭院中幽暗的廊燈下一閃而過,他掃視了一圈手已按在刀柄上的眾人,指著掙扎不已的張恪,幽幽道:
「你們若是有人想要救他,即刻斬殺。可若是見死不救,形同與我一道謀逆。他日聖上降罪,必有你們一份。」
府兵已拔刀出鞘,一時間庭院內刀光劍影,亮如白晝。
好陰毒的計謀。
崔嗣不僅要脫離長安的控制,更想要藉機拉攏在場所有領兵的節度使一道,借斬殺宦臣之名,行謀反之舉。
隴右三萬兵馬,加之河東三萬精兵,是不足以撼動長安,但此刻大小節鎮的將帥齊聚一堂,性命皆在他手,兵力恐有二十萬之巨,已足以千里奔襲,直取京城。
眾人譁然。他們雖本是無心謀反,可已是勢如騎虎,進退兩難,一時間無人敢動。
人群中的長風兀然笑了一聲,開始鼓著掌,向石榴樹緩緩走去,在崔嗣面前立定,道:
「崔嗣,我倒是小瞧你了。我以為你不過是想回隴右安享天年,沒想到你竟還有那麼一齣戲,真是謀算得一手好棋。」他挑著眉,掠過崔嗣猶疑的目光,直向被抵在樹幹上的張恪而去。一雙星目露鷹隼般狠戾之色,神色依舊淡淡,擺擺手道:
「只可惜,張恪這顆棋,是我的。」
「蕭長風,你說什麼?」崔嗣面露異色,快步追了上去,見他忽然停住腳步,朝夜空中吹了一聲口哨。
眾人未來及驚呼,一支迅疾的利箭從不知何處飛來,閃電般一晃而過,最後毫無偏差地牢牢刺中了張恪的咽喉。
血花在剎那間噴涌而出,飛濺了崔嗣一臉。
張恪一句遺言都未出口,便已垂下頭,瞬時沒了氣息。
長風撣了撣白袍袍角上染上的幾滴血漬,不悅地皺了皺眉。他拱手對目瞪口呆的眾人道:
「諸位,我與張恪有私人恩怨。亡妻清河公主曾為此人所害,此仇不共戴天。今日,我蕭長風伺機誅殺張恪,乃我一人所為,與在場諸位無由,更與謀逆之舉無關。諸位可自行離去。」
「蕭長風,你,你……」崔嗣恍然大悟,他的局已全然被眼前這個白袍少年所破,沒有了張恪,他便沒有了挾持眾節度使的緣由。他怒道,「來人,把他給我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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