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痛苦的神情,他不忍地拉開了她的手。
「那我,最後嫁給你了嗎?」她問得有些遲疑,雪頰上的紅霧在髮絲間浮動,若隱若現。
「嫁了。」他答得十足篤定,以不容辯駁的語氣道,「不然,我們怎會夜夜同床共枕。」
她面露慚色,眸光下垂,低低道:
「抱歉。我只記得自己是李清河,其餘的,什麼都記不得了。」
她的語調冷靜自持,一貫的拒人於千里之外。長風搖了搖頭,苦笑道:
「無妨。我定會讓你再想起來的。」
他望了望窗外深沉的夜色,習以為常地環臂摟著她往榻上平放,柔聲道:
「夜深了,睡吧。」
見她咬著唇猶猶豫豫,在他懷中身體變得僵直,手臂逐漸繃緊。他鬆開了她,起身道:
「我去外間處理軍事,你且休息。」
她如釋重負地呼了一口氣,毫不遲疑地應了一聲後,蓋上了錦衾,頭朝內,背朝外,只留了一頭烏髮背影予他看。
長風面色沉了下來。
他自小就知道的,她從幼時起就性子執拗,對於不在意的人,向來如此敷衍,巴不得那些人走得遠遠的,唯獨對他有獨一份的情。
如今,她記憶全失,他反倒成了她眼中這般可有可無的人了。
他步履沉重,掠過絹紗屏風,往外間的矮榻走去。俄而,他緩緩攤開手,躺在掌中的,是她剛才掙扎間,從懷中掉落出來的小繡囊。
骨節分明的手指緩緩挑開繡囊的抽繩,裡面藏著一縷繫著紅繩的斷髮。
長風心間猛然收緊,發僵的指尖帶著微微的顫意。
是她當日在地牢向他坦白一切後,被他一怒之下割斷在地的。她獨自在幽暗無比,滿是髒水的牢房內,不知找了多久才找回來,竟一直收在身上。
怕她睹物回憶,不過徒增煩惱,於是迅速掩了去,悄悄收了起來。
這樁事,他並不想她憶起來。她為他插刀之事,他更不願細說,怕她又像當日那樣說出「兩不相欠」此等話語來。
還有那些個陳年舊案,他倒是也希望她借著失憶自此都能忘得一乾二淨。
哪怕代價是,她因此一併不再記得他。
長風將繡囊收回衣襟中。涼涼月色的陰翳照下,在他寬闊的肩頭投下斑駁的影,寂寥如深潭之水一般漫溢開去。
***
甘州城的天際,霰雲高闊,穹宇下,連綿山峰,雪滿群巒。
幾匹駿馬在遼闊的荒原上奔馳如風。一匹通體玄黑的高頭大馬跑在最前頭,其後的幾匹刻意地與它隔了十餘丈之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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