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皆已不在,她還心念著,萬一,公主等的那個人還回來呢。
凝燕姑姑去時,手裡握著一枚精緻的鸞鳳金釵。風荷認得,是清河公主的遺物,只是她很久不戴了。
可凝燕姑姑卻說,這是另一位宴海公主留下來的,她想一併放在她的靈柩里,陪著她往生。
風荷眼角含淚,應了下來。
……
入夜了。雪停了。
含元殿內燈火通明,香爐生煙。
皇帝埋頭在案牘的奏章山前,卻沒有在批閱奏章。
他的手心,躺著一個半掌大小的繡囊。雨青色的紋路已有些褪色,泛著灰白,錦囊邊緣沾了幾滴陳年的血跡。
繡囊裡面,是兩段用紅繩系在一起的斷髮。
恍惚間,他仿佛能看到,在同一片皎潔的雪月下。
大唐最後一場史無前例的大勝後,那個白袍將軍披堅執銳,肩甲浸赤,倒地的時候,手裡拿著的,也是這一枚小小的繡囊。
將軍遲滯地用手中的斷劍割去一縷鬢髮,與繡囊中女子的斷髮綁在一起,繫上紅繩的時候,滿是鮮血的手指顫抖不已。
飄落的雪花漸漸覆滿他濃長的睫毛,眼帘一開一闔,深情地凝望著手中的繡囊。
閉眼前,他低聲道了一句:
「清河吾妻,對不起。這一回,是為夫食言了。」
萬籟闃寂,夢回千里。
含元殿前的燭火晃動了一下,案前倏然一暗。皇帝抬眸,收回了思緒,召來了內侍和史官,令道:
「朕,依她所願。」
「送清河公主出宮,歸涼州,與河西歸義侯合葬。」
「河西蕭氏,收復甘涼十一州,居功至偉,萬世頌念。」
史官照著皇帝的意思一字一句寫道:
「清河昭公主,年二十五,河西主帥,歸義侯蕭長風正妻,長祐元年病薨於長安。上甚感念之,賜諡『昭』,允其歸葬於涼州,入河西蕭氏祖墳,與其夫合葬。」
在寥寥數語之下,一行蠅頭小楷鐫刻著蘇武的詩作,為這曠世名篇作註腳:
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參辰皆已沒,去去從此辭。
行役在戰場,相見未有期。
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
後人又以《鳳凰台上憶吹簫》和之:
峒關北望,狼煙浩蕩,群雄百世逐鹿。
白袍烈,劍指天山,封狼居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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