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又要掙扎著行禮,掖擎看了就心煩:
「自己沒本事還要救人。你,是不是,有病?」
她搖了搖頭,回道:
「奴婢職責所在。」
掖擎驀地一怒,漢語說得結結巴巴,故意惡言嗆她道:
「你若是病死了,你阿耶阿娘豈不是要怪到我頭上。」
女子面色平靜無波,淡淡回道:
「奴婢是個孤女,早已沒了阿耶阿娘。」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似有千鈞之重,將他口中想說的話盡數堵了回去。掖擎撓了撓頭,半天憋出一句:
「我,也沒有。我們,一樣。」
女子抬眸望了他一眼,清冷的目色中透著幾縷說不清道不明的柔光。掖擎只覺,心口像是被這道目光繃緊了,許久說不出話來。
他從腰帶中掏出一小瓶藥,扔在她懷裡,指了指她手掌上的刀傷,道:
「我不喜歡,欠人情。傷,好養你。」
女子蹙了蹙眉,似有些疑惑,小聲問道:
「殿下的漢話,是誰教的?」
掖擎反應了半天才恍然大悟,道:
「你,你,敢笑我?」
她沒忍住掩袖一笑,單薄的袖邊映出兩個淺淺的梨渦。
這是掖擎第一次看到她笑,一時看得忘了生氣。
彼時他尚不知曉,此後,她的笑容,如長安重重宮闕上的雲彩一般,越來越遙不可及。
待她養好了病,閒來無事的時候,便會教他用筷箸用膳,將他蓬鬆的捲髮編成兩三綹髮辮,也會教他寫漢字,說漢話。時常,他拎著毛筆在宣紙上練字,她便會在一旁繡絲帕。
「你這次在繡什麼?」掖擎從案上移開目光,瞄了一眼她繡了好幾天都沒完成的帕子,撇嘴道,「長得像前幾天吃的鴨子。」
「這不是鴨子。」她捻針的手指頓了頓,嘴角一翹,道,「叫鴛鴦。」
「鴛,鴦?」
「嗯。鴛鴦。成雙成對的鴛鴦。」她重複了一遍,心思仍在手中的繡帕上,擺手道,「說了你也不懂。」
掖擎面露不悅,起身從她手中奪過那方錦帕,左右上下看了一圈沒看出名堂來,很快又被她搶了去。
錦緞細膩柔軟,從他粗糙的指間流水一般滑過。
他頓起了心念,垂下的目光落在那雙捻著錦帕的素手上。
究竟是緞子滑膩,還是那手指的緣故。
泅黑的墨水一滴一滴落在了雪白的宣紙上暈開,像是心湖的漣漪蕩漾開去。可早已失神的執筆之人許久都未曾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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