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一句憑空畫出圖紙有些誇張,但細細琢磨一下,費些功夫還是可以的。
「餘下的人回去新井嶺?」薛肥不解。
新井嶺就是當初港督府安置他們這些難民的荒地,那裡除了難民可是什麼也沒有。
就是難民,但凡有些出路的也早就搬離那裡了 ,餘下的都是苟且等死的。
張傾點頭,不多做解釋。再次遞給薛肥一樣東西,緩緩道:
「這是今天跑馬場下注,去領了給兄弟們當軍餉用。」
不知為何,薛肥覺得這個小鬼頭比她老豆更讓人心存敬畏。
一言一行里透露著淡然和篤定,讓人一步一步的按著她的意思去做。
「今天跑馬場爆了冷門,沒比過賽的8號馬得了冠軍,賠率爆冷。」
站在那裡的一個四九仔忍不住地開口道,他就是剛罵罵咧咧從跑馬場出來的賭民之一。
說完,他就覥著臉湊到薛肥身邊去看,就一眼,他腿差點軟了。
「肥、肥、肥、肥、肥…….」他口中一連說了幾個「肥」,後面的話無論如何開不了口。
「八、八、八、八…….」
薛肥一腳上去,浮腫的圓臉惱怒他關鍵時刻丟人,「死撲街,叫我老豆,我有那麼老嗎?」
那人被踹了,反而能說話了,「肥哥,就是八號馬爆冷,坑慘所有人。」
薛肥在這才認真看自己手裡的跑馬劵,上面寫的確實是八號,只是看到後面的金額,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他蹲下扯著那四九仔呲牙道:「賠率多少……」
那四九仔也才看清楚跑馬劵後面的下注金額,摟著薛肥又哭又笑,人高馬大的人卻像個孩子一樣。
「肥哥,我們發達了,我們發達了,兄弟們再也不用睡在濕噠噠的露天地了。」
說完他瘋癲的大吼大叫,搖晃著每個人,「我們發達了,有錢了,再也不用翻樂色桶同老鼠蟑螂搶東西了。」
「小五子沒福氣,前幾日我讓他不要同洋人對上,不就抽幾鞭子嘛,忍一忍就過去,他不聽話啊,他才十六歲,是我帶他來的,他就那麼活活的被人打死在街頭。」
「老高,老高,還有老高,你們記得嗎?」他面色漲紅,眼眶通紅的問每一個人。
「老高病了,就是普通的風寒,在粵州三劑湯藥就可以了,可是這邊的醫院不收我們苦力仔啊,我們是爛仔,怎麼配住醫院呢,我們就該活活的被病死。」
他說著說著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跪在地上嚎啕。
「我的老婆仔,她就在路邊走路,明明是洋人女撞到她的,可是巡邏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了她,可憐我未出生的孩子,一屍兩命啊……啊啊啊啊!!!」
空蕩的屋子裡全是他的嘶吼聲,許多人也都抹一把烏黑的眼眶,鼻頭髮酸不已。
每個都像極了受傷的野狗,各自抵舔著自己的傷口。
這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不願提及的過往和委屈。
曾經風光的兩廣軍,如同螻蟻一般在曾經是自己的土地上苟且偷生。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赞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