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亭月都快忘了面具的事,聽到聲音才想起,忙彎腰去撿,卻已經碎成兩半。
「怎麼碎了?抱歉。」他故作驚訝的語氣,依舊是平靜無波的,連眼睫都沒動一下。
姜亭月手裡捧著兩瓣面具,惱怒盯著他,「你故意的?」
陸慎沒有否認,「嗯。」
「你要是生氣,我送你一個更好的。」陸慎宛若不經意般道,「一定不會脆到一摔就碎。」
姜亭月閉了閉眼,咬牙道:「我記得我跟你說過,禮不重要,重要的是送的人,霍承紹好歹算我朋友,朋友送我的東西,你說摔就摔,未免也太過分了。」
陸慎沉默一瞬,指尖捧起她的臉,溫聲問:「我摔了他送的禮,你這麼生氣?」
姜亭月拍開他的手,惱怒道:「你要是聽不懂人話就算了。」
重要的不是什麼禮,也不是霍承紹這個人,而是姜亭月那顆珍視朋友的心,所有朋友送她的禮,不分珍貴與否,都會有專門的地方來存放。
她的朋友不少,可她天然就是一個很珍惜朋友心意之人,再淺薄的禮,可只要是她認定的朋友所贈,姜亭月都會很珍惜。
「那……」陸慎猶豫著,在思索要不要修好,但他怕自己修著修著,一想起面具來源,這張本就脆弱的面具,會徹底淪為灰湮。
姜亭月氣的走到一半,又拽著陸慎道:「走,你去跟霍承紹道歉。」
她才不要背黑鍋,她可珍惜朋友送的東西了,她才不要被霍承紹誤會是自己不愛惜。
霍承紹此時站在燈籠下,正在仰頭望燈籠,一隻小小飛蟲,為了追逐一點亮光,正在不斷撞向燈籠罩,一遍又一遍,仿佛不知疲倦。
他覺得這隻飛蟲很傻,又覺得自己跟它挺像,他覺得,他自己也是個大傻子。
多明顯啊!姜亭月那副模樣,一定是跟那個面具男很熟的樣子,今日可是上元節,上元佳節,她怎麼可能再回來,再陪他去看燈會。
心裡一個又一個念頭蛄蛹著,像是沸水起的泡,不斷從心底湧起,一個念頭說,姜亭月不可能再回來了,另一個念頭說,等等看唄!萬一回來了呢?
他就這麼盯著燈籠,在心裡默默的數,生平頭一回,他覺得短短一刻鐘這般煎熬。
就像是他小時候第一次扎馬步,他爹用戒尺拍著他的腿,讓他端正姿勢,他覺得渾身又酸又疼,每一個瞬間,都仿佛被拉扯成千萬年般的恆久。
他爹舉著戒尺道:「想當個窩囊廢,現在就滾回你的屋子,想試試一線可能,就再堅持一下。」
年幼的他,顫抖著腿,面色扭曲,汗水與淚水混合著留下,他來不及抹去,卻大聲喊道:「我再堅持一下。」
但好像,等姜亭月一個虛無縹緲的承諾,比他年幼時第一回 扎馬步還要艱難。
數到最後一個數,一刻鐘時間到了,霍承紹捂著額角,卻不知為何,他並不失望,興許是因為,從一開始,他就知道結果了。
「霍承紹——」背後有人喊了聲,「你怎麼在這兒啊?不是說讓你在原地等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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