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傷心嗎？」利姆露的神色明明白白暴露在五條悟的眼中，他嘆了口氣，無奈地道，「別這樣，對於我們兩個來說，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對於夏油傑而言，死在五條悟的手中、離開這個無法讓他真心笑出來的世界是一種解脫；對於五條悟來講，至少在結束時，他們還沒有真的反目成仇，他們的關係還尚未因為夏油傑的瘋狂走向最糟糕的方向。

「……是嗎。」利姆露沉悶地回應了一句。

雖然他勉強接受了五條悟的說法，但並沒有被真正的說服。

——不論理由如何，都改變不了五條悟親手殺了摯友的事實。

就算他很早以前就做好準備、看上去也全盤接受了這個結果，就算他從不為自己的行動感到後悔，但在動手的時候、在一切結束之後，他就真的沒有生出過一絲一毫傷心的情緒嗎？

利姆露抬手按上五條悟的肩膀，認真地對他說：「如果你但凡有那麼一點點難過，就說出來，會好受很多。」

五條悟看著利姆露那真摯的表情，一瞬間有些恍神。

假如那個時候，有人對夏油傑說這種話，會不會一切都變得和現在不一樣？

——沒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也會學會做這種不切實際的猜想了，一定都是面前這隻史萊姆的錯。

想到這裡，他朝利姆露抱怨：「因為跟你一起久了，我都變得……奇怪了誒。」

他本來想形容一下自己現在的狀態，奈何想不出來一個準確的形容詞，乾脆就用奇怪來代替了。

不過他的抱怨在利姆露聽來如同誇獎，因為這不就恰好說明他的目的稍微達成了一些嗎？

他用飽含期待的眼神盯著五條悟，看著對方在自己的注視緩緩開口：「其實，我到現在還是覺得，照顧和體諒弱者是一件很麻煩、很累的事。」

他願意開口這件事讓利姆露很是開心，因為在他說出第一個字的時候，利姆露就已經感覺到，從下午開始就一直被五條悟給阻隔掉、不管他說什麼都沒有回應的通訊又接上了——那是五條悟願意向他敞開心扉的證明。

「而且說實話，我真心覺得人類也好、咒術師也好、世界也好，變成什麼樣都無所謂，能救的話就救一下，不能救的話也就那樣。」

隨著五條悟說出內心的真實想法，隨著他心門的打開，利姆露也終於能夠感受到他的情緒了。

一涌而上的情緒讓他很難受，那感覺就像是慢慢慢慢堆積起來的灰塵、一直沒能清理，某天突然打開了窗，於是厚重的灰塵布滿了整個房間。

——但是，為什麼，面前這個人明明心裡都如此難過了，他的表情卻還是那麼的平靜呢？

望著還在靜靜述說著一些會被其他人指責離經叛道、沒有人性、冷血無情的心思的五條悟，利姆露分外不解。

——明明哪怕單是五條悟傳遞過來的部分情緒，都足夠他產生流淚的想法了，為何五條悟卻沒有絲毫想要哭一場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