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小幅度地眨了眨乾澀的眼睛，沒想到這麼一點的動作都被人精準地察覺到了。

鍾離的手掌附了過來，還帶著溫度的掌心撫摸著太宰的額頭，他的動作頓了一拍，在看到太宰並沒有明確的厭惡情緒，他才將手掌落在太宰的額頭替他遮去刺眼的陽光。

「這樣還曬嗎？」

他壓低的聲線如同磨損風化了的岩石一樣，沉重又帶著無法言說的疲憊，像是試探性的關懷，在暗處隱秘地發酵，卻又擔心唐突冒犯了對方。

太宰仰著頭，兩個人都有些沉默寡言，人的關係就是這樣，溫暖的時候很溫暖，但凡一個經營不善，就會四分五裂，兩人之間一旦形成強烈的冰層，誰也沒辦法輕易破解。

但是人與人的思想觀念，敏銳程度，以及包容程度是不一樣的，有和諧自然也有摩擦，誰也不清楚什麼時候就踩了誰的雷點。

太宰知道他們現在的關係變得更加疏離了，但是他也沒辦法讓自己迅速地溫暖起來，他的冷漠與生俱來，既無法溫暖別人，也無法溫暖自己，他只是一直在尋找自己的安全區。

為了不讓鍾離尷尬，太宰小幅度地搖了搖頭，「我沒有事情。」

他從鍾離溫暖的大腿上爬起來，支撐著自己準備起身。

「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太宰還是低估了自己身體的孱弱程度，他在岩石之下走了接近兩天的路程，中途除了沒有傳送陣的路線，都是他一個腳印一個腳印走出去的，他畢竟是血肉之軀，就算真的不會因為一點小意外掛掉，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他的小腿肚早就腫痛難耐，腳踝也被磨的出了血，再加上在瘴氣中睡了那麼長的時間，他的肺部吸入了不少的渾濁氣息，早就讓他身體比一般人更加差勁。

太宰還沒來得及走上一步，就直接摔回了鍾離的懷裡。

鍾離也似乎早就預想到了他會是這樣的，在他墜落的一瞬間就接住了他。

太宰的身體很輕，像是一個沒什麼重量的瓷娃娃，一個不注意的功夫，他或許就碎掉了，好在自己可以一直在他的身邊。

「我先帶你去不卜廬檢查一下身體吧。」鍾離嘆息道，他敏銳地察覺到了太宰的情緒，他好像不是很開心自己面對的變化，他們之間的關係真的疏遠了，如果是以前的太宰，早就開始趴在他的背上向他求助了。

不卜廬內迎來了今日第一個病人，醫師早早地坐鎮藥廬，白朮提筆寫字，墨綠的長髮落在肩膀上，清晨的微風吹拂過他的發尾，白朮渾身散發著溫暖的光輝，像是清晨的陽光，雖然溫暖卻不過分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