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鳳娘擺明要立威,怎麼可能聽勸?何況她與徐寧不睦,只怕越勸還發作得越厲害,反倒弄巧成拙了。
見場上噤若寒蟬,李鳳娘十分滿意,就該這樣才好,看往後還有誰敢無視她這位王妃。
見階下行刑的婆子似有停滯,李鳳娘眉立,「愣著作甚!繼續打。」
二十板子打完,那攤血色已凝成一團。婆子彎下身探了探鼻息,「回稟王妃,沒氣了。」
李鳳娘不為所動,只淡淡嗯了聲,「讓她家裡把人領回去,取四十兩銀子發送。」
按照舊例只得二十兩,她足足添了一倍,自覺仁至義盡。
徐寧忽然感覺胃裡十分噁心,忍了又忍,總算沒有嘔出聲來。她對吳王妃道:「我有點不舒服,想先回去,二嫂你幫我告個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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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六部事務結束得早,齊恆得以早早入門,原以為徐寧會等晚宴過後才回來,怎料馬車好端端停在庭院,看上去有段時間了。
向榮躡足上前,低低說了幾句,齊恆微愣,「我進去看看她。」
暮色已經漸漸籠罩,寢殿卻未掌燈,齊恆摸索著點上,等到昏黃的燭火慢慢暈開,就見徐寧抱膝坐在床頭,神色怔忪,不知想些什麼。
難道真如向榮所說那般,從未見過生死打殺之事,被嚇著了?
齊恆卻是不善安慰人的,溫妃雖然偶有犯糊塗的時候,但從不內耗,總能很快調整心態,換句話叫皮實,故而即便經歷那麼大的羞辱,依舊能在景德帝身邊屹立不倒。
而徐寧……照他看亦非脆弱之輩,何至於此?
天大地大吃飯為大,不填飽肚子怎麼能行?齊恆正要勸她多少用點晚膳,腰上忽然一緊,那女孩子柔軟雙臂輕輕將他抱住。
他僵得不知怎麼辦才好,要不,就由她抱著?
徐寧得寸進尺,越性將臉貼在他胸口,就一會兒,母親不在,她需要片刻的溫暖與偎靠。
齊恆感覺前襟那兒有些濡濕,猶豫剎那,還是抬手摸了摸她頭發,他記得小時候溫妃常做這個動作,應該能稍稍安慰到她吧?
「楚王妃給你委屈受了?」他試探問。
徐寧搖頭,李鳳娘要殺雞儆猴,儆的也不單是她,她犯不著為這個害怕。
她只是頭一次發現,她所處的世界如此真實,而人命也是……如此不堪一擊。在此之前她多少抱了點遊戲人生心態,對周遭事物冷眼旁觀,然而現實卻給她上了血淋淋的一課。
如果她沒托生在富貴之家,而是販夫走卒,或者乾脆為奴為婢,那個女子會否便是她今日下場?而她如果沒嫁給靜王,而是嫁給楚王那種毫無責任紈絝子弟,她又會不會變成第二個李鳳娘?
前者令她失去生命,而後者,卻會漸漸令她喪失做人的基本。
她感到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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