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在這個位置上的人未必就要是她。
被傷害的可以是他的父母,可以是他身邊的輔助監督,可以是沒有那麼強悍的家入硝子,甚至可以是他投以關注的任何人。
夏油傑在自己的心中將世上的人定義成「術師」和「非術師」兩類,幻想自己,甚至所有「術師」都應作為保護者不求回報地付出,認為這就是他們的存在意義——好友從小就是這樣的性格,他會迅速接受咒術界的思想,演變成這種情況,真理一點也不感到奇怪。
只是這份理想未免過於純真,每每令她嘆息,甚至感到些微恐懼。
理想珍貴,理想主義者難得。
付出越多,就會越不容許其純白的理想之上出現半點瑕疵。
這東西實在脆弱,沾不了半點灰塵。
理想主義者的崩塌從來只在一念之間。
具體的人物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果真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那夏油傑又該要怎麼辦呢?
不論夏油傑是要堅持他的想法,繼續保護那些「普通人」,還是因此而心生怨懟,反手針對,這都不是真理想要看到的。
因為不論哪一種選擇,都建立在對方依然已然因此受傷的基礎之上。
室內一片靜默,夏油傑沉默不語。
他壓下眉眼,仍抿著唇。沒來得及收拾的額發垂落在面頰上,投下的陰影陡然變得濃重。
真理也不催促,耐心地坐在一旁等待。
秋末初冬的天氣,在她來時,夏油傑便打開了室內的暖氣,此時不過短短一會,房間內便已經十分溫暖,讓不太耐凍的她也不覺得寒冷。
她又重新拾起之前被她丟在床上的那罐橙汁,瓶身上已然凝出了一片水汽,果汁在等待之中逐漸變溫,不復剛從冰箱拿出時的涼爽。
真理有些唇乾舌燥,卻不大樂意去喝變溫了果汁,於是只將之捧在手上,一點點用手抹掉罐身上的細小水珠。
又過了片刻,夏油傑終於再度開口。
「……真理。」
他聲音壓得很低,嗓音有些發緊,「其實你從最開始……從我們進入高專之前,就覺得我的想法很幼稚,對嗎?」
「可以這麼說。但也不對。」
真理直視對方,認真回答,「對我來說那樣的想法當然是幼稚的,但那也只是我以自己『如果是我的話,絕不可能這樣做』作為標準做出的判斷。那是我的標準,不是你的。」
她停了一會,才說:
「所以那時候我想,如果傑你真的不願意改變想法,能就這樣一直堅持下去的話,那不是也挺厲害的嗎?」
許多在世間留下筆墨的偉大事業或了不起的人,最初未必不是以被世人評價為「幼稚」的一個念頭作為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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