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劉徹雖出言刺了一句,卻並未惱怒生氣。
他輕嘆:「據兒,你可還記得瘋馬差點衝撞到你?」
「我記得。父皇,此事為意外,二姐並無害我之心。若我確實因此受損,我自然會怪她怒她,甚至對她出手,都不為過。
「但我安然無恙。這其中即便有二姐設局,局也不是針對我。如此,我仍舊怪她怒她,甚至對她出手,那麼其他兄弟姐妹呢?」
其他兄弟姐妹?這跟其他兄弟姐妹有何關係?
劉徹愣住,衛長諸邑也有些懵。
劉據繼續:「父皇正值壯年,我雖如今兄弟姐妹少,不代表日後會少。若我是這樣的性子,睚眥必報,日後兄弟姐妹要如何與我相處?
「他們會不會戰戰兢兢,擔心偶然做出某件事,本與我不相干,卻因為我突然闖入,差點累及我,即便我無損傷,也會遭殃?
「但是『本與我不相干,我突然闖入』之事,他們如何料想得到,又如何能規避呢?到時他們對我會是怎樣的態度。會敬會怕,但絕不會有悌有愛。
「父皇,你當真希望我是這樣的性子嗎?這真的是父皇願意看到的嗎?」
劉據抬眸,直視劉徹:「這般性子的人,能做一國儲君嗎?我對自己的親人尚且如此,會因一點點並未達成的牽累而怨怪,介懷於心,毫無度量。朝臣呢,百姓呢?我對他們豈非更甚?這樣的太子,會是我漢室之幸嗎?」
劉徹坐直身子,被這番話驚住了。
他此前只看到鄂邑差點傷了劉據,劉據竟還為鄂邑說話,覺得這孩子未免太良善了點。如今才知劉據是對的。
他若只是普通皇子便罷,但他不是,他是太子。太子該有太子的氣度與風範。
太子心量狹小,於國不利,於家而言,除與他同胞的以外,宮中其他皇子皇女恐怕少有善終了。
劉徹心頭震顫。是他一葉障目,倒不如一個孩子看得清楚。
而衛長諸邑則更為詫異,心跳都停滯了一瞬,兩人互看一眼,皆是雙唇緊抿,瞳孔猛縮。
此前劉據說不怪鄂邑,她們都沒多想,只當阿弟素來和善,對侍女們都好,更何況姐妹。卻不知私底下他竟思量了這麼多。
試想一下,若阿弟今日對鄂邑怨怪介懷,甚至出手治罪。即便目前父皇心裡眼裡全是阿弟,完全看不上鄂邑,所以不覺得如何。他日呢?
他日若碰上的不是鄂邑,而是劉閎,或其他父皇在意的人,會怎麼想?會否再翻出今日之事,覺得阿弟狠辣?
衛長諸邑臉色瞬間一白,紛紛看向劉徹。見其面上掩飾不住的驚嘆與欣喜,心神才緩緩放鬆下來。
劉據認真道:「父皇,我不是這樣的人,也做不成這樣的人。」
劉徹點頭,忍不住伸手將他拉到身旁,慈愛地撫摸他的頭:「是朕想岔了,你是對的。」
劉據嘴角上揚:「那父皇可否答應不要太為難二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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